素羽冷笑了一下。
痴情?
他看倒是未必。
那口红印可新鲜的很呢。
她一边夜夜去青柳苑求见花魁,做出痴情的样子,一边却又在和别的小倌鬼混。
他知道她的性子就是这样的。
可是为什么,心这么痛呢。
比起绝情散引起的身体的痛,心脏的痛楚更是强过百倍,千倍。
这痛楚还分外的熟悉。
似乎他总是这样,好几世了,看着她追逐着别的男人,在别的男人怀里微笑、或者红着脸,或者显出他从未见过的娇俏风姿……
素羽清峻好看的侧脸,却缓缓笼上一层淡淡的阴翳和落寞。
……
这天晚上,阮糖又去了青柳苑。
原因无他,就是想见见传说中的花魁!
她今日穿了件淡粉色烟罗纱裙,鬓发低垂,斜插了一枝桃花式样的漂亮玉簪,愈发衬得香腮似雪、眉目如画。
走过之处,步步留香。
惹得行人无一不驻足回眸,满脸惊艳。
“这是哪家的大小姐?这般漂亮,像小公子似的。”
“像天仙下凡——”
“比画上的人儿还好看!”
有认出来她的,吓得捂住旁人的嘴。
“你疯了!那可是凤主殿下!你不要命了?!”
一旁有人嗤笑一声。
“凤主殿下?怎么可能,殿下那凶神恶煞的,和这娇软可爱的小姐哪有半分相似,你怕不是瞎了——”
话音未落,不知哪家的公子哥,拔了头上的发簪,披头散发、一脸娇羞,捧着发簪就朝阮糖跑去。
在凤国,男子当场拔下发簪赠予女子,是为了表达爱意。
是求爱方式的一种。
然而他刚跑过来,一道挺拔高挑的身影,就鬼魅般挡在了阮糖身前。
那是个抱着剑的高大男子,肤色微黑,五官深邃。
墨黑的双眸冷冷瞪过来,吓得那小公子当场跌坐在地,发着抖,宛如见了恶鬼罗刹。
阮糖从墨玄身后探出个小脑袋,疑惑地问。
“怎么啦?闷葫芦?”
闷葫芦是她给他起的昵称,因为他总不爱说话,闷极了。
墨玄又警告似的瞪了那小公子一眼,才回过头,放软了嗓音,对阮糖说。
“殿下小心,以防暗杀。”
周围的人纷纷无语。
凤国人谁不知道这是求爱手段啊?
况且,这小公子细胳膊细腿儿的,怎么看都不像杀手啊。
再况且,这光天化日,皇宫边上,谁敢暗杀啊?不要命了?
——等等,他喊的什么?
殿下???
路人们纷纷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这竟然真的是那位恶名昭着的凤主殿下?
再看看阮糖那天真烂漫的情态、一双轻软漂亮的桃花眸,无辜又好奇地打量着一切,可爱得像只刚出林子的小鹿。
——刚刚大言不惭说别人是不是眼瞎的路人,脸被打得啪啪响。
……
阮糖这次进青柳苑,是被一众美男簇拥着进去的。
本来墨玄黑着脸、伸着双臂将阮糖护严实了,可那些小倌们的战斗力太强了,分分钟就将他给挤开了。
偏偏没有殿下的吩咐,他又不能真的动手,因此气得脸色阴沉吓人。
这些小倌门听说了阮糖给绿意赎身的事,又听说这位凤主殿下如今转了性。
今日一见,更是倾心。
“殿下,今晚让奴家伺候您吧。”
“你让开,殿下,您看看我,我可比锦棠好看多了。”
“你要是比锦棠好看,花魁怎么不是你?自己心里有没有点数?”
“都闪开,殿下,奴家比锦棠温柔可人儿,定教您不虚此行——”
衣着清凉的美男一个个花枝招展、争奇斗艳,将阮糖争来抢去,阮糖的衣服都快被扯散了。
她终于受不了了,朝墨玄投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墨玄双眸一亮,立刻刀剑出鞘,一道凌厉的剑气劈开桌上的花瓶。
整整齐齐地一分两半,掉在地上。
瞬间,世界安静了。
“不想和这花瓶一样下场的,就滚开。”
墨玄手执长剑,浑身戾气,宛如黑面煞神一般。
小倌们瞬间如潮水般散去。
阮糖立刻奔到墨玄身边,小手揪着他的衣袖,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可怜巴巴地抬头仰视着自己这位可靠的高大侍卫。
桃花眸隐隐泛着水光:“呜呜,谢谢你,闷葫芦。”
墨玄浑身僵硬,小心地将长剑收起,墨色的眼眸低垂,低声道。
“属下保护殿下是应该的,不必称谢。”
阮糖是真的被吓怕了,就这么抱着男人健硕的手臂,柔软的身姿紧贴着他,朝楼上走去。
墨玄僵硬得像是个上阵杀敌却四面楚歌的大将军,从脸至脖子都一阵阵发烫。
好在他脸黑,看不太出来。
等进了房间,她才松开了墨玄,熟门熟路地往软榻上一倚。
白皙手指拈起酒杯,就要往唇边送。
她要来这青柳苑,其实也是为了这杯清香的果酒,又香又甜,和现代的果味奶茶似的。
她馋。
墨玄本来愣在门口,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臂怅然若失,余光瞥见她拿起酒杯。
吓得立刻闪至她身前,一时顾不得分寸,抓住了她的手腕。
“殿下!小心喝醉——”
他想起昨天醉猫似的小殿下,到处讨老婆的模样,俊脸诡异地红了红。
“况且,这儿的酒,万一下了什么药……”
阮糖想了想,也是,只好放弃了。
只是眼底还带着恋恋不舍的意思。
墨玄松了口气,才意识到自己正将她娇嫩细弱的手腕攥得紧紧的。
常年执剑,带着厚茧的掌心,紧贴着那一处极致的柔软细腻。
过分美好的触感令人心神荡漾,难以自持。
墨玄呆呆的,竟忘了松手。
房门突然被敲响。
墨玄这才惊醒,急忙松开手,单膝跪地。
“属下多有冒犯,请殿下恕罪。”
阮糖顺手就摸了摸他的头顶,语气绵软温柔。
“恕什么罪呀,我又不是瓷娃娃,被你碰一下难道还会碎了?”
墨玄心跳如擂鼓。
被摸头明明是平生第一次,他却觉得如此熟悉。
甚至——
仿佛要觉醒什么奇怪的血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