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棠心情好,没训他。
只催促道:“少废话,快点带路。”
现在那房里只有阮糖和他的正夫两个人吧?
他怕自己去晚了,又出什么幺蛾子。
哼,才不要给他们二人世界的机会呢。
小厮不敢再问,乖乖将锦棠引到门前。
锦棠站在门前,心脏竟紧张地怦怦直跳。
他略有些不自然地理了理长发,确保每一缕都恰到好处的衬托出他的美貌。
这才缓缓推开房门,脸上挂着准备好的最漂亮的表情,迎了上去。
一抬头,却看到坐在房门里的,不是阮糖。
而是个健硕粗鲁的女武将,他并不认识。
锦棠准备好的笑容霎时间僵在脸上,脸色顷刻间黑如锅底。
反手把门重重又甩上了,转头怒问:
“她人呢?”
小厮一脸的无辜惶恐。
“尚书王大人不是就在房里吗?”
锦棠瞪大眼睛:“你说的是她?”
“是呀,王大人来了大半年了,每天都来,您都不见的。今天答应要见,小的还觉得奇怪……”
锦棠又羞又恼,气得想骂人,但硬生生忍了下来。
“我说的她,是说阮糖!她没叫你来请我去吗?”
“咦,凤主殿下啊?”
小厮歪了歪头,乖乖回道。
“殿下只点了绿意伺候。”
绿意?
锦棠狠狠皱了皱眉头,心底酸泡泡一个一个往外冒。
“绿意又是谁?”
这小厮没什么眼力见,是个缺心眼的。
没看出自家主子的心意,还一脸八卦地说。
“前天晚上殿下不是照常又来找您了嘛,您不见客,她就点了绿意和几个小倌。听说绿意伺候的她很满意,她还送了绿意一个玉佩,当场给他赎了身呢。”
这种事儿话本里见得多了,现实中还是第一次见。
青柳苑里都传来传去,惹得不少小倌芳心撩动,他自然也听了不少。
此时要复述出来也是格外流畅。
“绿意隔天就拿回了卖身契,准备以后就跟在凤主身边了呢。”
“哎呀,想那绿意公子,一身的精妙医术,无奈身为男子,无法施展,又因长相美艳,竟被父母卖入青楼,只为了供妹妹捐个官儿做。”
“哪知第一天接客就遇上凤主殿下这么一位妙人,免了流落风尘的苦,今后要走花路咯。”
“那位凤主殿下花名在外、饶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却也是第一次如此大张旗鼓地给一位妓子赎身,想必是真爱了,真真像极了话本里浪子回头那一说——”
小厮的话戛然而止。
因为锦棠狠狠一掌拍在一旁的廊柱上,赫然留下了一个五指印。
与他平日里的形象大相径庭,脸色也阴沉得吓人。
一字一顿,宛如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话。
“他们在哪个房间?”
小厮吓得噤若寒蝉,颤颤巍巍道:“天、天字一号房。”
锦棠不再废话,一肚子的妒火,脚步匆匆冲了出去。
哪还有之前那游刃有余、清高傲慢的气度。
活像是老婆跟人跑了的模样。
小厮瞪圆了眼睛,转头看着柱子上的掌印,吐了吐舌头。
好家伙,人人都说花魁锦棠弱柳扶风之姿美不胜收。
这、这叫弱柳扶风?
这力气,分明能倒拔垂杨柳!!!
……
而天字一号房内,正是一场三人对峙的修罗场。
素羽端坐在轮椅上,一袭白衣,青丝如瀑,脊背挺得笔直。
犹如一株傲立在悬崖边的青松,姿态端庄,雅致风流。
绿意刚被叫进来时,看到端坐如松的素羽,神色微微一滞。
但很快切换为娇柔似水的笑颜。
一袭淡青色薄纱长衫笼着纤瘦高挑的身子,衣带随意勾出一截窄腰,漂亮的像只蝴蝶,欢喜地朝阮糖扑了来。
依在阮糖怀里,亲昵地撒着娇。
“殿下您可终于来了,绿意好想殿下啊。绿意昨日已经打点好了一切,今天就是来跟殿下走的。”
“只要殿下您愿意带我走,不论是妾是宠还是无名陪侍,绿意都愿意,只要能常伴殿下身边——”
阮糖那张软媚精致的小脸,泛着无措的红晕。
她确实记得自己醉酒时送了绿意一个玉佩给他赎身。
但是,只是为了让他获得自由,可没说要把他接入府中啊……
毕竟自己不但有个正夫,听说后院里还有一堆男宠,正愁不知怎么打发呢。
正在她为难地不知如何开口时,素羽冷淡的嗓音在一旁响起。
“锦棠呢?殿下天天来这青柳苑,应该不是为了见这种货色吧?”
这话实在刻薄,与他平日里的说话风格极为不同。
但素羽一见到绿意,就想起那日在阮糖衣襟处发现的那枚鲜红唇印。
看唇形,多半就是这人所留。
他气不打一处来,一开口,就是尖酸刻薄的话语。
“在下虽未来过这种地方,但也知道,这儿可不是天真痴情之人能活得下来的。何必装出这副样子来讨好于人?”
“况且,殿下流连花丛多年,阅人无数——”
素羽语气变得酸溜溜的,仿佛喝了一缸的醋,仍凉飕飕地开口。
“这点小把戏,恐怕看不上眼吧?”
绿意气得眼底微红,将下唇咬得血色褪尽,指着素羽骂道。
“你又是什么东西?凭什么看不起我?”
“我就是要讨好殿下,如何?我心悦殿下,自然要讨殿下欢心,哪里轮得到你个旁人来指摘!”
他并不知晓素羽身份,只当他是随凤主殿下一同前来的好友。
毕竟,谁会想到,殿下竟会带着自家正夫来逛青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