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辛夷遇袭的消息在半刻就传遍了大理寺,就连成守义都过来查看她的伤势。
她看着门外乌泱泱的人,对宝渡说道:“你让他们都回去,我没事,就手擦伤了点皮。”
“什么?有暗卫保护还受伤了?”
门外一人高声,随后齐刷刷看向屋顶方向——“能不能行了啊你们。”
众暗卫:“……”
姜辛夷说道:“总不能碰见一个要靠近我的人就跳出来赶人吧。”
成守义沉吟道:“确实应当如此。”
“……你打住。”
成守义朝外头摆摆手:“好了,天快亮了,各司其职去。”
众人立刻散去,又有人低声道:“得告诉少卿大人一声,辛夷姑娘受伤了。”
“对啊,大人此刻还在外头办案呢。”
“办啥案啊,那嫌犯都跑到我们家门口来抓人了。”
“谁也想不到他胆子这么大吧,果然是越危险的地方就越安全。”
“是我们疏忽了。”
“回头加强巡逻吧。”
“嗯嗯。”
成守义细细听着那边的话,姜辛夷说道:“耳朵都竖到天上去了。”
“哈,倒没这么长。”成守义问道,“那抓你的人叫谢崇义?”
“我不知道,方才暗卫是这么说的。”姜辛夷示意他看桌上的画像,“暗卫拿过来给我指认的,我看了确实是他。”
成守义没有过问这个案子,都交给李非白去办,这人也是头一回见着。
只是这一眼,他就皱了眉头。
姜辛夷问道:“有故事?”
“眼熟。”
“能让你眼熟的人,也是十年之前的人了吧,模样如今也略有变化了。”
“嗯。”成守义反复看着,“确实眼熟,我应当见过,可是在哪里见过……”
还没等他想起来,李非白就从外面进来了。
脚步急切,似乎是一路飞奔来的。
他快步进了门,见成守义在,宝渡也在,再看姜辛夷,正要问她,她便自己开口道:“我很好,擦伤了一点,指甲盖那么一点,死不了。”
李非白走上前说道:“总是胡说,‘呸’掉。”
姜辛夷可不想做这种迷信的事,宝渡接话道:“对啊,得‘呸呸呸’掉,不然会灵验的!”
李非白:“……不会灵验的。”
宝渡困惑问道:“那为什么少爷要她‘呸’掉?”
“……”他可以欺负宝渡么?李非白捉了他的肩往门口方向一转,“去药铺开门。”
别瞎叽叽喳喳的!
成守义问道:“这画像上的人叫谢崇义?”
李非白看了看说道:“是,大人,这就是与最近少女失踪案有关的嫌犯。他会来袭击辛夷是我没有想到的,而且我也不明白他为何这么做。”
“我也不明白。”
姜辛夷说道:“因为我是大理寺的人,伺机报复?”
唯有谢崇义知道到底是因为什么。
李非白说道:“我让人去查他身份,他是从七年前搬到如今的住处,一直都以画画为生,没有人见过他的亲人,也没有往来的朋友,过得十分清贫孤独,从不与人多往来。”
“这本身就有些奇怪。”成守义收起画像说道,“我拿回去好好看看,今晚抱着它睡觉,希望它能入梦来。”
姜辛夷:“……”六叔你就不觉得别扭。
成守义带着画像走了,李非白仍是低头看她胳膊上那块擦烂了一块的衣裳,隐约可见里面扑了药粉的小小伤口。
“好在暗卫来得及时,不然我可能也是失踪的少女之一了。”姜辛夷开解着自己,方才那种男子武力的压制确实让她有些心悸,无力反抗的感觉实在不好。
过往失踪的少女都经历了这种恐怖的事么?
木里里也是么?
李非白问道:“你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有啊。”姜辛夷拿出一块帕子说道,“这是谢崇义试图拽我走之前,往我口鼻上堵的东西,我料到帕子上有什么迷魂药,便先闭上口鼻,即便不曾吸入,但在暗卫赶到后,我拾起帕子,过了片刻仍觉头晕。”
李非白轻轻一嗅,说道:“是曼陀罗花的味道。”
姜辛夷略意外:“嗯?你闻得出来?”
“我在贺姑娘房中也闻到过,当时方院使带着他的几个学生在,其中一位叫沈厚生的学生认出了这种味道。”
“哦,原来是太医院的人。”姜辛夷说道,“确实是曼陀罗花的味道。它的主要用处本是医者用来安抚患者,麻痹之用,多用在刮骨疗伤时,本是救人的东西,如今却被他用做作恶的迷药,呵。”
李非白说道:“失踪的姑娘已多达九个……”
“你去办案吧。”姜辛夷说道,“方才还说休息,一会人就不见了,你要拼命也不是这么拼的。”
李非白蓦然笑笑。
她问道:“在笑什么呢?”
“你这叮嘱的话,让我想起了……”
“谁?”可别说是他娘。
“我祖母。”
“……”得,还不如像他娘年轻些呢。
李非白说道:“我会好好歇的,办完这个案子后。”
姜辛夷默然,看着他又匆匆离去,当真是搏命办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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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守义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久违的三哥。
他们坐在一起喝酒,聊天,说着说着林无旧就说道:“医痴。”
“什么医痴?”他问。
“沉迷医术,却不是想救人,只是好奇人体,好奇用那岐黄之术如何救人。”
“谁呀?”
“一个新进太医院的学生,谢明义。他天赋极高,是个好苗子,可他志不在救人,只是好奇医术如何救人,这着实令人苦恼。”
成守义说道:“嗐!这有什么苦恼的,好奇医术怎么救人,不还是救人。”
“不一样。”林无旧摇头,“痴迷医术的目的不同,结果便可能不同。”
“怎么不同?”
林无旧不喝酒了,看着他,久久不开口,仿佛万物静止,最后说道:“这会让他想杀人,会让他想剖开人的身体,看看那苦药水是怎么流淌在人的身体里,怎么救那五脏六腑,怎么治愈人体——六弟,他成不了一个医者——他会变成一个杀人凶手,杀人凶手!”
梦中的成守义愣是被吓出了冷汗,惊醒过来。
这不是梦。
他坐在床边缓神。
这是十几年前,他和三哥的一场对话。
那家伙不叫谢崇义,他是谢明义,一个医痴,如今变成了一个刽子手。
被他掳走的姑娘们很有可能都已经遇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