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找到的船舶碎片共有七百零八块,大多都随水流流向了下游。”船工犹豫半会说道,“说句不当说的话,大人莫怪,就算船的碎片全都找齐了,也没有意义,也不知道你们大人为何非要将船体拼凑出来。”
宋安德说道:“我们大人做事你就别管了,劳烦大哥拿着碎片继续拼凑,我再去督促下打捞的渔夫们,尽快给你再送一批碎木来。”
船工说道:“你们只管送来就是,我总不能忤逆大理寺的吩咐。”
宋安德这边安抚好了,一手摁住腰上刀鞘,一步从岸上踏上渡口破烂的长道,朝尽头跑去。
“少卿大人。”宋安德小跑到他一侧,说道,“船工说船起码还缺了一大半木头,希望我们尽快打捞给他拼凑。”
李非白说道:“已经请了附近渔夫都来帮忙了,今晚估摸又能送去一船碎木。”
“船工说不明白大人为什么非要拼这船,说实话,我也不理解。”宋安德挠挠脑袋,“虽然大人一定有大人的想法,但我还是想请大人解惑。”
李非白笑笑,说道:“往后有不懂的,你问我就行。”他继续说道,“说来也不难懂,船被火药轰炸破碎,若能拼凑个大概,就知道船是从哪里开始炸的。”
“可是拼好了又怎么知道是从哪里开始炸的?”
“你一拳击碎一块木头时,虽然整块木头都会有裂痕,但是一定是你先下手的那个地方受损最严重。”
宋安德想了会恍然大悟:“所以船被炸也是一样的道理,如果火药被放在船舱,那船舱的碎片一定很难找齐。如果被放在船底,那船底被炸得最严重,对吧?”
李非白点头:“对。”
“可是……”宋安德困惑道,“为什么要知道被炸的具体位置?”
“知道位置,可以窥见凶手的手段。若是火药被安放在船内,那可以证明安王府有凶手的细作,才能神不知鬼不觉放在船舱中;若是安放在船底,那可以证明凶手有一批擅泅水的帮手。诸如此类线索,都可以作为查案的线索。”
宋安德完全解惑了,他感叹道:“我觉得我这辈子都没法学好破案的事了。”
“我倒不这么觉得。”李非白说道,“你勤恳谦逊,又好学多问,在大理寺待个两年,我想也会练出一身本事的。”
宋安德没想到他对自己的评价这般高,十分意外:“我娘要是知道我被少卿大人这么夸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他要好好学办案,他知道大理寺是不讲究出身的地方,只要他足以独当一面,那就可以升职加俸禄了。
加了俸禄就能给她娘买个宅子。
自己的宅子可以养鸡鸭鹅,有那些家禽热闹呀,他娘喜欢热闹。
得了夸赞的他浑身都是干劲,已在遥想两年后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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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殿中,太子打着哈欠慢步走向母后寝宫。
刚用过膳食的皇后也不责问他,反倒是关切问道:“可用过饭了?”
“没啊,刚起呢。”太子坐在小榻上立刻瘫了下去,躺得东倒西歪。
皇后面色不佳:“那些个管事太监也不知道喊你起来。”
“谁敢喊我我拧了他脑袋!”太子说道,“我半宿才睡呢。”
皇后喜上眉梢:“用功到半夜了么?”
太子说道:“可以这么说……”
他答得心虚,皇后瞥了一侧府里的太监,只见太监朝她使眼色。她立刻明白了,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你知不知道你父皇近来对你很不满?”
“没吧,父皇近日对我可放心了。”
“此话怎讲?”
太子笑道:“父皇过往总要考我功课,可最近都不考了,他已是完全信任我了。”
皇后一听差点没忍住脾气,她说道:“糊涂啊,你父皇这是对你失望了,你再如此不思进取,他总有一日会放弃你的!”
这话说得严重,太子也精神了起来:“放弃是什么意思?不让我做太子了?这怎么可能,母后身下就我一个孩子,父皇只能让我做储君。”
皇后冷笑:“你父皇是个怎么样的人你不知道么?”
太子想了想说道:“是个慈父。”
“……”好吧他真的不知道。皇后苦口婆心说道,“你父皇能坐稳今日皇位便绝非凡人,他有手腕,思虑周全,行事雷厉风行绝不手软,你若还是这样吊儿郎当的不知危险,终有一日会被你弟弟们替换的。”
这些话太子最懒得听了,怎么以前九弟说的他能听进去一些,如今九弟离府了,他倒觉得一身轻松,再不愿听这罗里吧嗦的话了。
他摆摆手:“儿臣知道了,母后说完了吧?那儿臣回去用功了。”
“你站住。”用功用功,我看你想回莺莺燕燕的温柔乡里了。她说道,“母后让你进宫就为了说一件事,你是答应也要答应,不答应也要答应。”
“好了好了,母后说吧。”
皇后说道:“你府里只有太子妃和一位良娣,是时候该添新人了。”
太子来劲了:“好啊,儿臣早就想充盈府邸了。”
“母后有人选了。”
“……我不要,母后你挑的人都是丑八怪,光顾着对方的身份,可您也要考虑儿臣的感受啊!”
“母后挑的这位姑娘,可是拔尖的美人。”
“谁?”
“姜辛夷。”
太子就算是把埋土里的人都想了一遍都想不到母后竟然会看中姜辛夷,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不可能!”
“为何不可能?”
“母后你让我抬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还有毒妇嫌疑的女人入我太子府?要知道我日后是要做皇帝的人,难道她也跟着做妃子不成?她哪来的这种福分!本太子偏是不给她这个福分!”
皇后听得眉头直皱:“你这番话在这里说说就好,都是自己人,可你若敢把话往外说,母后非要责骂你不可。你父皇身体健朗,你就想着做皇帝,让人听了去,还以为你心里盼着你父皇……”她收敛着脾气说道,“让你遇事要多问,多想,别像个炮仗似的一点就着,这道理你该懂了。”
年纪奔着三开头去了,可心智却是三,皇后当真头疼。
太子满不在乎地在小榻上耷拉着身体,手里把玩着果子,吃了一口便扔了,说道:“反正这事母后是说服不了我的,谁乐意要她啊,她让我在父皇面前出丑!”
皇后说道:“她若知道你是太子,怎会那样说你,定会赶着向你献媚的。”
太子一想:“那倒是。”
皇后说道:“她的事母后也让人打探过了,她为人聪慧,背靠大理寺,你父皇赏识她,当年朝堂里许多人受过她师父的恩惠,你这只是纳妾,对你却大有益处。”
“那也不行。”
“听说她的美貌不输京城任何女子。”
太子迟疑片刻,回想了下昨日初见,他点头:“确实是个美人。”
皇后笑道:“那养个美人在家里看看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眼见他就要掉进“圈套”中,太子突然醒悟,摇头:“她脾气不好。”
“嗐!那将她抬回来驯服了,岂不是很好玩?”皇后笑道,“脾气不好没关系,难道还能抵住日后成为妃子的诱惑么?她不是脾气差,只是没遇见能将她驯服的人罢了。”
太子顿时觉得他可以了。
一个女人性子不好,那是没碰见凶的人,骂了不听,打总可以吧?
再厉害的禽兽,也撑不住两鞭子!
太子了然,说道:“那母后找个人去把人要过来吧。”
皇后微笑点头,当即唤了位姑姑来,此举已是势在必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