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啊!”
青青喊道,可宋安德却还拦在前头,青青心中诧异,甚至有些震惊。
不是很怕鬼吗?不是被吓得哆嗦吗?
这会白脸女鬼就在前头,他不怕了?
青青看着那挂在树梢的女人,脸一冷,伸手折断眼前树枝,“啪”的一声,树枝已握在手中。她脚步极快,手持树枝快速朝前面女鬼跑去。恰好宋安德还拦在前头,她一把将他推开,宋安德就像树叶一样被她掸开了,少女已飞身朝女鬼刺去。
女鬼也没料到这小姑娘竟敢过来,猛然一怔,那树枝竟像利剑刺在她的脸上。
她顿时惨叫,已见鲜血。
青青冷冷发笑:“装神弄鬼。”
“女鬼”也是有身手的,她冷静下来,以对深林的了解,躲避青青的追击。
因夜色沉落,林中不见几分月光,就连“女鬼”都觉行路颇难。可她没想到身后那小姑娘竟能死死咬住不放,仿若她拥有野兽可夜视的双眼。
“救我!”
她终于张嘴喊出声响。
青青就要追踪到她,却见一张大网从天而降,硬生生将她拦住。
青青忘记手中的是树枝,那网又坚韧难削,树枝划去,根本毫无作用。眼见要被大网罩住,就见一把利剑飞来,瞬间撕开大网。
李非白手执利剑,来不及跟她打招呼,就去追“女鬼”了。
青青一头扎进姜辛夷的怀里,呜哇哭道:“阿姐女鬼好可怕!”
姜辛夷说道:“我怎么看见是她被你追得哇哇叫?”
“……才没有,我可是弱不禁风的小姑娘。”
这会宋安德已经小跑过来,因两只胳膊不能动,跑的时候分外滑稽。他张口就说道:“辛夷姑娘!青青姑娘的身手真好,她能拎着我的衣领直接把我从十丈深的沟里带出来,气都不带喘的!她……嗷,青青姑娘你踹我腿做什么?”
青青瞪眼:“不许外传,此事有损我形象。”
“怎么会!衙门上下非得奉你为老祖宗不可!”
“……”这是哪来的大憨憨!青青说道,“你要说了我就拧断你脖子。”
宋安德想摸摸脖子,得,手都折了,摸不到。
姜辛夷瞧瞧他胳膊,说道:“青青,去砍四段直一些的树枝来。”
“好嘞。”
姜辛夷撕了裙摆,扯下几根布条,随后捉住他的手,找到脱臼的地方,快速而用力地一掰,宋安德的脸霎时白了,但愣是一声未吭。
青青在旁边抱着树枝说道:“你可真能忍啊。”被鬼吓得呱呱叫,可身体的疼却很能忍,真是奇怪的人。她见他额上忍得都是汗,掏了帕子给他擦了擦。
少女常有特殊的香味,这久在怀中的帕子也沾染了一丝香气,从额上隐隐飘进鼻子里。
宋安德瞬间失神,随后破功,痛叫起来——
青青:“咦惹——”还不是喊得跟鬼一样。
那“女鬼”负伤,又接连被两个人追赶,再熟悉这路也没办法了。
旁的救兵早就被两人甩下,根本无法救援。
李非白再次加快脚步,终于是追到她身后,长剑一挑,便将她那身惨白的鬼衣挑开。
女人自知再跑性命难保,求饶道:“好汉饶命,我不跑就是了!”
李非白看着她刷白的脸,问道:“为何要在山里装神弄鬼?”
“我、我……”
女人只是一思量,脖子上的剑就要刮破她的皮,她忙说道:“我本是街上杂耍的艺人,上个月有人高价让我来山里扮鬼,我也不知道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你一点都不知情?”
“真的不知道!”
“同行的人还有个鬼娃娃,你可认得?”
“认得,那是我女儿!”女人哭诉道,“求大人放了我们,这孩子从小就没了爹,我也只会一点杂耍的把戏,赚不到什么钱,经常饿肚子。真的是有人每月给二十两银子,吓走一个人便可再加五两,我们才在这做女鬼的。哪里冒犯了大爷请您宽恕我们吧,实在是为了填饱肚子才这么做的啊……”
她呜咽哭着,十分凄惨,在这山林中更像是女鬼哭泣了。
听得后头追踪而来的衙役们心里发毛,壮着胆子过来,就看见女鬼跪在地上,李非白就这么笔直如松的站在女鬼面前。
这李大人竟敢抓鬼啊!此时那背影宛若神明,周身镀了佛光。
突然从林中冲出一个女娃娃,站在女鬼面前大声道:“不许欺负我娘!”
女鬼忙抱住她:“不要冲撞了官爷。”
李非白立刻收了剑,说道:“你们随我下山吧,我还有话要问你们。”
女鬼颤声问道:“会严刑拷打吗?”
李非白看看那瑟瑟发抖的小姑娘,尽量温和:“若你们是无辜的,绝不会有这种事发生。”
母女二人这才安下心来。
衙役很快将女鬼押下山,李非白又带人在附近找了一圈,发现了地上还有别人的踪迹,可是却不见人。
直到他们一行人下山,那背后的推手都没有再露面。
审问的事依旧是交给杨厚忠,近来大理寺没什么重犯,他摩拳擦掌进去打算撬了对方铁口,谁想一进去就看见个小姑娘依偎在其母亲身边。
已经拿在手里的匕首被他迅速藏在了背后。
早知是审母女他才不乐意来!
他只好把刀换成一罐蜜饯,让小姑娘在旁边吃去。
——话还没问就先折了一罐糖,有负他杨阎王之名。
他看着已经将脸洗净的女鬼,脸色倒是红润,又看看小姑娘,肉乎乎的脸蛋,看来养得很好,亲娘无疑了。他说道:“你先简单说说你的情况吧。”
女鬼忙说道:“民妇钟明燕,年四十有二,是万县钟家村的人,丈夫早去,带着女儿以杂耍为生。一个月前有人高价让我们去山中扮鬼,我们就去了,直到今晚被那位大人抓住。”
杨厚忠问道:“那聘你前去的人你可见到了真颜?”
“见到了,是个彪型大汉,额头有颗黑痣,说话不像本地人。他出手大方,但没有告知姓名,我也只管拿钱,不敢多问。”钟明燕说着眼眶红了,“就怕问多了他嫌弃,就不让我赚这个钱了。”
“别哭啊。”杨厚忠可不想安慰,可是那吃糖的小姑娘也红了眼,他可不想又搭上一罐糖!
钟明燕哭道:“要是我要被判刑入狱,请大人收了这丫头做丫鬟吧,给她一些活做,让她有一顿饱饭吃就好了。”
女娃娃“哇”地哭了出来,奔进她的怀里。
母女俩又哭出一条大江来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对两人动刑了。
杨厚忠好不容易哄住了,才继续问道:“那你这些日子赚的钱在何处?”
钟明燕一愣,又哭诉道:“请大人不要收了我们的钱,那是我们母女以后吃饭的钱,给我们一条活路吧……”
说着母女两人又抱头痛哭。
杨厚忠:“……”
他立刻起身往外走,这破审讯他不问了!他气冲冲走到门口,对李非白说道:“以后有要动刀子的犯人再喊我!这种哭哭啼啼的不许再敲我的门!”
李非白:“……”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他只能自己进去,那对母女这会已经哭消停了,只是眼睛哭得红肿,似受了极大的委屈。他放缓声音问道:“你接触的那些人里,可曾透露过什么讯息,为何他们会要你们在山里扮鬼?”
钟明燕摇头:“没有,我们只是照吩咐办事,其余的事他们一概不跟我们说,就连面都没见过两回。”
“那怎么取钱?”
“他们每隔十天会把钱挂在一棵树上,我们过去取就可以了。”
李非白略一想,又问道:“你们这一个月一直在山上?”
“对。”
“那吃住怎么解决?”
钟明燕微顿,似乎没料到他会问这个,片刻才说道:“他们收拾出了一个山洞,我买了干粮,足够吃了。”
李非白眸光微敛,说道:“虽说如今已经入秋,天气微凉,可是什么干粮能让你在山上放一个月?”
“烤得很干的饼子,还有米面。”
“没有人在野狼山上见过烟火,你带的米面怎么吃?”
钟明燕说道:“没有吃,还没吃上,光吃饼子了。”她急声,“大人要是不信,民妇这就带你们上山去看我住的山洞。”
李非白说道:“我也正有这个意思。”
钟明燕不说话了,死死抱着怀中女儿。
等李非白出来,便安排人手带钟明燕上山,他考虑到对方狡猾,又熟知地形,便打算也一起上山。
姜辛夷给他拿了驱蚊虫的药包来,人手一个,昨晚只是在山里待了两个多时辰,众人就被蚊虫咬出一个个蛋大的肿包,看着实在很惨。
她听李非白说了方才审讯的话,便说道:“她在说谎。”
李非白好奇道:“你为什么这么断定?”
姜辛夷说道:“一个人如果连续一个月只啃饼而不吃肉和菜,即便脸上有肉,但脸色绝对做不到像她们母女那般红润有光泽。人要吃五谷杂粮,也要吃菜,才能维持身体所需,达到气血通畅,养肉、养人,所以太过挑剔食物的人多有脾胃虚弱之病,显得清瘦,面色蜡黄,明显她们不是。”
李非白了然:“我会跟紧她们,看看她到底有什么来头,在掩藏什么事。”
“嗯。”
这会有衙役脚步急切,小跑过来,见了姜辛夷,扫她一眼,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停了下来:“见过少卿的人,辛夷姑娘。”
“何事?”
衙役说道:“寺卿大人找青青姑娘,可这会属下里里外外都找了,都没找着人,不知道辛夷姑娘知不知道她在哪里。”
姜辛夷意外道:“六叔他找青青?”
这倒是件稀奇事。
她说道:“我去找,你忙你的去吧。”
衙役大喜:“好、好,那就劳烦辛夷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