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主要是我想确认一件事情,而且这事不仅已经过去很久了,当时我等听到应当也都没有往心里去。至少我就是如此,因此我需要确认一下这事是否是我的记忆出了差错。”段窈染开口回答了杨羽耀的问题。
她这描述听得杨羽耀很困惑,不过很快杨羽耀意识到段窈染想要请帮忙确认的人必然不是他,而应当是贺乾清和木鸢。
“窈染你的意思是,这你想要确认的事,是我与乾清也都知晓的事情?”木鸢问道。
“是的,不知你们可还记得,我们刚刚认识不久时,在葵田镇听到过的一个传闻?”段窈染看向她的两位好友问道。“那时我们不是受委托帮忙调查镇子上为何会有人不断失踪吗?在那期间,我们有遇到一个神神叨叨的修士你们有印象吗?”
“嗯,印象中确实有那么一个家伙,他说的那些话那时听着莫名其妙,我便没有怎么往心里去。而且那时候也证实他的那些话与我们所要调查的事情无关。”贺乾清回想了一下后答道。
“的确,我也有印象。那个修士一直在那一带徘徊,我们在葵田镇的时候,只要去到那一带,必然会看到他。”木鸢也想起来的确有见过那么个人物。
“怎么听起来像是某个游戏里的Npc似的?那种只会重复几句话,等玩家过来就会发布任务的那种。”听完贺乾清和木鸢的描述的杨羽耀在心中想道。
“听起来有些像师尊做的游戏里面那种会发布奇奇怪怪任务的路人。”与杨羽耀有着类似想法的李奉知忍不住开口说道。
“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有些像这样的一个角色。”段窈染笑着说道。
“但不也一样的是,他所说的内容与葵田镇毫无关系。我现在大致回想,当初那人说的话大致意思应当是有个邪修借着夺舍逃走了。葵田镇的那个修士因为无法证明某人被邪修夺舍了,无法继续追杀,气得他变得了现在这副模样。”
“窈染你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个人?”贺乾清不解地问道,“我等遇到那人,都是两百多年前的事情了。”
“因为我最近一直在想他重复的那段话,‘等你们的璞玉全毁了就后悔去吧!’璞玉这个词可以指代太多了,但最近我看松长青与其他人闲聊,但涉及天骄的话题,他总更喜欢用‘璞玉’一词来指代天骄。他会注意顺应现在的说话情况,但偶尔还是会这么用。”
段窈染倚着会议室的墙,左手托着右手的手肘,右手摊开说道。
“也就是说松长青前辈那个时期的人更习惯用璞玉一词来指代天骄。如果将葵田镇的那名修士口中的璞玉换做天骄一词……嘶!”顺着这个思路想的木鸢倒吸了一口凉气。
“断天宗老祖。”杨羽耀明白段窈染想要说什么了。
“是的,我怀疑,现在的断天宗老祖,恐怕就是那人口中的邪修。”段窈染点点头,收敛起了笑容。
“松前辈已有九千余岁,不知那断天宗的老祖有多少岁了。断天宗在被邪修上官灭宗之前,是个相当古老的宗门。宗门内有些寿元漫长的大能遗留倒也很正常。就是不知道现在的这个断天宗老祖……”慕容思雨也陷入了沉思。
“关于这点目前没有确切的消息,目前唯一可用的推论还是之前翟秋泉提供的那条距今一百年时断天宗的这位老祖出关,而他已经修行了整整一千年了。那么可以推测他的境界至少在化神以上。”
杨羽耀调整了一下自己正坐的椅子的方向,让他的椅子转向段窈染、木鸢等人,以便方便面对面的交谈。
“而一千多年前时的断天宗正如日中天,但这位断天宗老祖已经在享受老祖的待遇了,那么化神期的境界显然不太够看了。并且他在断天宗的时间绝对不短,那么他的年龄应当……”杨羽耀将理性的推测和推演之术结合,最终算出了一个答案。“约莫六千多岁。”
“六千多……那确实可以大致看做和松长青是差不多时期的修士。毕竟是在被称之为凝滞期的四千年。”贺乾清也同杨羽耀一样调整了座椅的朝向,抱着双臂说道。
“师尊,凝滞期是何意?”听不明白的李奉知连忙传音询问杨羽耀。
“万年前人族与魔族进行了大战,人族修士在这场战争中大胜,将魔族悉数赶回了魔界。这之后,便很少有威胁到全部人族的危险了。但当外敌消失了以后,人族开始欺凌压迫起了自己的同胞。”杨羽耀用一种平缓而清晰的语调,将这些内容传音给李奉知。
“那时的邪修极为猖狂,甚至到了正难压邪的程度。凡人的昔日创造的技术大量流失,文明后退。修士这边也同样数千年没有什么进步。在生活和语言习惯上也基本没有变化,犹如时间被停滞了一般。因此这段时期被称为凝滞期。”
“原来是这个意思。”杨羽耀如此解释后,李奉知明白了为何贺乾清会将可能是六千余岁的断天宗长老与九千多岁的松长青看做一个时期的人了。虽然严格意义上不算是同一时期的,但仅以语言习惯来判断,则可以粗略地这么认为。
“看来,有必要向松长青请教一番,他是否有知晓曾有过一个对天骄如此憎恶的邪修了。”贺乾清计划道。
通过监视器小石一段时间的全天候跟踪,杨羽耀他们如今已经百分百地确认了之前监视器小石拍到的那个在断天宗特立独行的,被他们怀疑是断天宗老祖的男子确实是指使断天宗部分弟子去谋害其他宗门天骄的元凶。
而断天宗的人,也确实将这个男子视作他们的老祖,但这位老祖的芯子到底是不是本人就不好说了。
杨羽耀他们之所以想要弄清楚这位断天宗老祖是不是本人,并不是说想要为断天宗开脱。而是因为有不少迹象都指向这位断天宗老祖的可疑之处,而他们,既不打算包庇断天宗,也不打算将污蔑断天宗给其按上莫须有的罪名,只是想要弄清真相而已。
毕竟,种种迹象似乎都在说明断天宗的绝大多数修士不知道他们所仰仗的老祖在做这样危害修仙界的事情,并且大概率也不敢为了这位老祖而与真正修仙界对抗。
杨羽耀他们会如此推断的原因,是参考了断天宗在处理还未成为邪修的邪修上官这件事情的种种做法。当然,首先可以明确的是,断天宗本身并不是什么行事非常正派的宗门。但可以肯定的是,至少这个宗门在遭遇灭宗之劫前,还是蛮在意宗门在外的形象的。
曾经的断天宗,哪怕在还鼎盛的时候,都不敢在意图谋害一名弟子,而这名无权无势又无依靠的弟子逃走后反咬污蔑对方。甚至哪怕被其报复灭宗。
而在宗门被灭之后,幸存者估计是害怕宗门曾经所做的恶事被邪修上官曝光,甚至连向其他宗门求助请求庇护都不敢。这样一个宗门,怎么可能敢为了某个人而与整个修仙界敌对?
此宗门如此,那么这个宗门的老祖的行事风格大概率也会是如此。毕竟决定一个组织的整体风格的是这个组织的人,而领导者的作风,在决定这种风格的作用占了大头。
在宗门,宗主和诸位长老便是宗门的领导团队,决定着宗门的风格。像一些传承许久的宗门,甚至会出现领导风格一直很稳定的情况。出现这样现象的原因,当然是因为人们总是更偏向于选择和自己意气相投的人合作。
一个团队若是成员变动的频率很低,又没有进行重大的变革和调整。那就会出现旧人离去后团队中的人会倾向于选择和离去的人差不多的人,或者说他们的同类加入,并排斥异己。以此来让这个团队继续保持在他们的舒适区。
在宗门内,领导团队的成员若是发生变动,基本上只有三种去向。陨落,去别处高就和继续留在宗门,成为宗门的老祖,将重心从管理宗门,变成了提升实力以此来镇守宗门。所以宗门的老祖必然是曾经管理团队的一员,并行事风格与宗门的风格高度统一。
按照这样的观点来看,断天宗的这位老祖的所做的就明显与过去断天宗的风格不一样。一个企图将修仙界的天骄都早早扼杀的老祖,这么做却不是为了给自己宗门的弟子争取更多的机缘,完全就像是恶意报复。
甚至为了到达这一目的,他不惜使用邪术养婴元来摧毁自己宗门的弟子。修行之路,任何偷懒取巧之道,最终结果都会反噬自身。邪术养婴元当然也不例外。这些被使用了养婴元的弟子短时间战斗力是提升了不错,但在修行之路上,他们将不再有未来。
“师尊,为何一定要确认断天宗老祖是否有被夺舍?”李奉知困惑地问道。“虽说假若他真的被夺舍,此举确实能为那不幸因被夺舍而丧命的人讨回些许公道,但……”
“为无辜者讨回公道确实是其中一方面,但需要这么做的主要原因是因为需要为正式行动时对其做好实力的评估。”杨羽耀答道,为了让李奉知能够理解得更加清楚一些,杨羽耀进一步解释道。
“在面对一个会夺舍的修士,和面对一个不会夺舍的修士时,需要着重的点是不同的,因此在实际行动时,肯定也会采用不同的战斗策略。如果要对付的人不会夺舍,那么甚至可以直接对其进行围攻。但如果对方会夺舍,并且应用得极好,就必须要提防队友被夺舍。”
“是的,如果断天宗老祖真早已被人夺舍,且即使不算后面因邪修上官灭宗之后,那么多年来断天宗一直没有发现端倪,足以证明这个邪修相当的狡诈且擅于伪装。”贺乾清接着杨羽耀的话继续解释道。
“而且如果我等当初在葵田镇遇到的那名似乎疯癫了的修士口中所喃的邪修正是夺舍了断天宗老祖的人,那么就意味着这个邪修的夺舍之术到达了炉火纯青的程度。那名葵田镇的修士不仅无力阻止那邪修夺舍其他人,甚至没有办法弄到有力的证据去证明这一件事情。”
“如果这些事情真可以串连在一起,那么就会得出更可怕的结论。”段窈染也开口道,“那邪修夺舍的不是某一位弟子,因为如果是弟子的话,想证明其有问题会相对容易得多,但如果是到了长老、宗主甚至是老祖这样的级别,想要证明其有问题就会变得极其的困难。”
“哦,类似于百姓告百姓衙门受理起来就会很快,但如果是要告的是官员,就会很难。若是告的是修士,除了夏国其他国家根本不可能受理了。”李奉知想了想,说道。
“的确可以这么理解,”木鸢点了点头,“那个邪修所夺舍的人地位和境界不低,却也轻易被夺舍了。那么如果在行动时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那邪修完全可能舍弃这副身体,另找目标夺舍。若其夺舍成功,之后想要重新将其找出,就有需要费一番功夫了。”
“所以现阶段我们需要将所有可能的情况都考虑进去,不可贸然行动打草惊蛇。另外,也需要让我方的人有足够的时间缓冲冷静下来,不因愤怒贸然行事。”杨羽耀总结道。
在确认了“断天宗老祖”确实是指使袭击各宗天骄的幕后黑手后,杨羽耀还只是将这个信息告知于修仙者联合对抗同盟会的早期成员,并没有直接对整个仙盟的修士公布。
那些一向冷静冷静且富有远见的宗门掌门人在得知这个被确认的消息几乎都歇斯底里了,扬言要也要灭一次断天宗来为他们牺牲的弟子报仇。好在在杨羽耀他们的劝说下,理智总算是战胜了冲动,他们才没有真的行动。
如果直接对整体仙盟成员公布,那些更不理智的,也失去了引以为傲的弟子的宗门掌门人,就更加不可控了。
“葵田镇的那个修士,应当也是失去了最疼爱的弟子又无法继续为其报仇才失心疯了吧?”李奉知猜测道。
“或许,也有可能是他自己的子女或是其他与他有亲密关系的人,也不知道那修士是否还在,是否依然徘徊于葵田镇。当年我们都远远的避开他,未曾仔细聆听他说的全部内容。”慕容思雨遗憾地说道。“若是能寻他确认一番便好了。”
“对了师尊,你们那时调查出葵田镇的人不断失踪的原因了吗?”已经打算让分身傀儡去一探究竟的杨羽耀对贺乾清他们所调查的事情也很感兴趣。
“自然是调查出来了。”贺乾清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曾经与他一同经历过那事件的几位都不约而同地开始憋笑。
“葵田镇的人失踪,与任何诡异都无关。而是因为隔壁镇子升为成城了,葵田镇的年轻人就陆续过去做工,因为是做长工,就留在那边了。其实这事是与镇子里面的老人们说过的,但葵田镇的这些老人大多记忆不好,愣是把这事给忘了。”
“不过也不是全都忘了,而是忘了的人太过于自信,搞得其实记得的老人也开始怀疑起自己的记忆起来。”木鸢说罢,终于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