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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旗 > 其他类型 > 镇龙幡 > 第819章 记忆移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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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一次遇到他已是那个晚上,那天本来不是我值班,我却鬼使神差地又回到了医院。

我从地下车库穿过,准备去对面坐电梯上楼。当时正值午夜,整个负一楼只有我一个人的脚步声,这本应该是我习以为常的寂静,我的心里却难以抑制地涌上一股不安。

‘这真不是一个好兆头。’我暗想,不由加快了脚步,结果一进电梯厅就跟好几个人打了照面。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看着很像病人亲属,可直觉告诉我他们不是。

我见过期盼的、见过绝望的、见过不耐烦的、见过心如死灰的,但没有哪一个是像他们这样,他们眼底的那份漠然只有杀人的人眼里才会有——就跟那个男人一样。

我真的很想上前盘问,危机感却促使我不自觉地停下脚步,直到他们上楼,我才如释重负地进了另一部电梯。等重新走出电梯,我丝毫不敢停留直奔办公室,掩上大门的一瞬间,我感觉我脚都是软的,再一摸后背,湿漉漉的全是冷汗。

‘这里可是医院,还是不要自己吓自己了。’我告诉自己,然而我刚换好衣服,防火警报就拼命响了起来,然后是同事和病人接二连三地呼喊,我心头一跳,连忙也冲了出去。

起火的源头似乎就是304号房,我正要穿过眼前的烟雾过去查看,它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搅动着一阵翻滚。

一个人影冲了出来。

是那个男人。

但很快那烟雾又剧烈地翻动起来,天知道有多少人正催命似地追在他身后!

见到我,他愣了愣,然后是迟疑,下一秒他从怀里摸出来一东西,我本来不知道那是什么,直到轰隆一声巨响传来,骤然在我耳边炸开,它无情地擂动着我的耳膜,只一瞬间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倾塌——是炸药,他点燃了炸药。

在那股力量的撞击下,有什么东西和我一起飞了出去,我重重地摔落在地上,它也骨碌碌一转飞快朝我滚来。等它渐渐停在我面前,我又看到了那双眼睛,他平静地注视着我,眼底却多了几分释然,仿佛放下了什么重担。”

我越看心里越是惊疑,当年我出生的时候、我出生的那家医院居然也发生过爆炸?!

等一下,爆炸——

我下意识看了封移一眼,难不成我们还有薛兰兰会同时出现在这里,这两个字就是关键?!

见我看着他,他心有所感地点点头,我连忙将剩下的内容一鼓作气读了一遍。

“‘五〇三和破龙的人都已经赶往渠城,咱们必须抓紧时间……’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说道。

‘放心吧爸,就算这次是我一个人去,我也会料理好的。’我听到我自己是这么回答的。

他点点头,想起来又说了一句:‘阿思,答应爸爸,一定要平安回来,我年纪大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不想再经历了。’

‘我会的。’我向他保证,‘我会竭我所能除掉他并全身而退。’

不对,阿思?

我怎么会叫阿思?

我茫然地睁开眼睛,有那么一瞬间我只当自己做了一个古怪的梦,但随着那洪流一般的记忆朝我涌来,我头痛欲裂恨不得把脑袋敲开将它们全部清除出去,好在这剧痛很快就过去了,可那些记忆却在我脑海里生了根,仿佛它们一开始就属于我。

自那之后我越来越分不清,哪些记忆是阿思的,哪些记忆是我自己的,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有一天我睡醒起来,看着窗外耀眼的阳光,我心里突然多了一个疑惑——我,到底是阿思,还是薛兰兰?

为了搞清楚这个问题,我辞去工作遍访名医,可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帮我解答,而就在这个时候,他找到了我。

‘你想知道你到底是谁吗?’他说话的语气很冷,说出来的话却让我心里充满了希望,‘我可以帮你去掉不属于你的那部分记忆,只是这个过程会很痛苦,你确定你能坚持下来吗?’

‘我想试试。’我迫不及待地说道。

‘那就走吧。’他蒙住我的眼睛,我跟着他到了‘这里’,见到了‘那个人’,他说他是他的同事,将和我一起参与这个实验。

在开始之前他告诉我,我之所以会拥有两份记忆,是爆炸的时候在某种未知力量的作用下另一个人的记忆出现了‘记忆移轴’,非常巧合地叠加在了我的脑海里,要想将它移除只能用同样的办法再引发一次记忆移轴,将它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脑子里。

‘这个过程理论上是可行的,但真正要实施起来却未必会如我们的意,你需要做好心理准备,也许我们一次就能成功,也许是两次,也许……’他脸上的冷意终于消融了一点,带着一丝怜悯看着我,‘也许你的身体会承受不住最终带着这两份记忆死去,你确定你要参与这个实验吗?’

我毫不犹豫地点头:‘我愿意,比起死,我更害怕稀里糊涂地活着,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好。’他眼里闪过一丝赞许,领着我们朝研究所那头走去。

说实话整个实验过程远比我以为的要痛苦,之前在医院遇到爆炸我只是被波及并且非常幸运地晕了过去,这一次我却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力量是如何撞击我的身体、将我的骨头一根一根折断。

更让我沮丧的是实验失败了,他安慰我说没关系,等我把身体养好就可以进行第二次实验,他会重新调整参数努力把成功的概率提到最大。我心里安稳了一些,耐心地等待下一次实验。

他同事的恢复能力远比我强,很快就康复了,我本想让他将实验时间提前,他却说什么都不肯:‘你的状态很差,就算移轴成功你搞清楚了自己是谁,身体却没有支撑住又有什么意义呢?’

看着他平静但坦诚的眼睛,我再一次被他说服了。

但很遗憾,我们的第二次实验还是失败了,我的身心都备受折磨,好在有他陪着我,不然我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该怎么度过。

也正是因为他的陪伴,对于第三次实验我心里渐渐多了几分迟疑,一方面我恐惧着它的到来,因为我的身体我自己很清楚,搞不好他的话要成真,另一方面我比之前还要迫切地想要知道我是谁。

‘至少我应该告诉他一个确切的名字,是她在偷偷地喜欢他。’

也就是在那一天,我听到了他和他另一个同事的争吵。

‘说吧,你是不忍心你的宝贝师弟当炮灰,还是看上了那个女人,舍不得她去死。’对方极尽嘲讽地开口,‘你剂量下这么轻,能成功才奇怪。’

‘皮思诺,你做实验做疯了?那是两条人命!’他仍旧是冷冰冰的语气,‘活生生的人命!’

‘是你疯了。’皮思诺却反过来嘲笑他,‘孙梦临,你居然在同情你的实验对象,他们跟那些惨死在你手下的小白鼠到底有什么区别?’

‘跟你说不通。’他转身朝我这边走来,我急急忙忙往房间里跑,但他很快追了上来。

‘刚刚的话,你都听到了?’他少有地露出几分慌乱,还怪可爱的。

我点点头,终于下定决心:‘下一次实验,你就按你们设计好的来吧,我能承受得住。比起稀里糊涂地活着,我更希望明明白白地死去。’

可惜那句话我始终没有勇气说出口,因为眼下并不是时候,我唯有等待,等待命运让它们分出胜负,死亡或者重生——如果我死了,也就没有说的必要,如果我有幸知道答案并活下来,我方有资格向他吐露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