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黎九循声看去,就见男子身穿一袭紫色太极纹长袍,衣袂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正是君衡。
他肩膀与发丝落满薄雪,说明已立在这里许久。
“君掌门说的对,我的确没脸回来。”沈玉锦抓住她的手,转身往山下行去。
还没走出几步,忽被一把扯住胳膊。
大乘期灵芒划破黑暗,缩地成寸,眨眼间进入思羽殿中。
君衡给两人各倒一杯茶,“发生这么大的事,为何不先回宫门?”
他尽量心平气和,还是压制不住周身散发出来的肃冷。
“君掌门,我……”
姜黎九话没说出一半,就被沈玉锦抬手制止,“是我的错,有很多事处理,没能及时回来。”
“至于入魔之事,你问了我也不想说,君掌门不如直接告诉我要如何处置。”沈玉锦轻呷一口茶,漫不经心说道。
“你叫我一声父亲,这事我给你摆平,不过,苦头多少要吃上一点。”
君衡一副商量的样子。
姜黎九转眸看向身侧男子鬼斧神工的精致侧颜,发现他只是唇角噙笑,不言不语。
于是,悄无声息伸手扯了扯他衣袖,传音道:“师尊,叫一声父亲而已,你又不吃亏。”
沈玉锦放下茶盏,不疾不徐道:“我可以从今以后都喊父亲,却有一个条件。”
“说。”君衡抬眸看他,“别说一个,就是十个为父也答应。”
“应下我和小九儿的婚事。”
“这……”
他沉思片刻,才轻叹,“为父倒不是老古板,非要棒打鸳鸯。”
“你若只是简单的入魔也不算大事,让无渡仙尊帮忙用涅盘草炼制几颗丹药而已,偏偏你还混上了魔尊之位,太显眼了!”
“这个时候再违背修真界界规与姜丫头订婚事的话,不是好时机。”
“等个几年再说。”他苦口婆心劝道:“何况用过涅盘草后,你什么都忘,要是始乱终弃,姜丫头可怎么办?”
“女孩子的名声很重要,必须慎重。”
姜黎九闻言,心头一暖,“多谢君掌门为弟子思虑,对这件事,我也该说下心中想法。”
“无论发生什么,最终的结果怎样,我愿与我师尊在一起。”
她看向沈玉锦,唇角微扬,“我喜欢他,想照顾他一辈子,在拜入师门那天开始,弟子就是这么想。”
“那你和元镇……”
君衡欲言又止,沈玉锦听见元镇的名字,眼神倏地一冷。
姜黎九打断他,“君掌门想说苏羽灵和元镇的婚事?那便更不需要担心,苏羽灵已死,弟子是姜黎九。”
“你这么想,我也随你们年轻人的选择。”君衡笑。
“我并非不喜欢你,在我看来,元镇要比你这个师尊靠谱的多,不论身份地位,都更为般配。”
“他这个臭小子,没事就知道给我找麻烦。”
嘴上这么说,姜黎九还是看见他眼底溢满而出的笑。
她也笑,“我觉得我家师尊很好,元镇在众人眼中纵有万般完美,在我心里也比不上。”
她站起身,双手持礼一拜,“还请君掌门将令公子许配给弟子,多少聘礼我都给。”
“噗!”
严肃如君衡也是一口茶喷出,随后剧烈咳嗽。
沈玉锦贴心地伸手抚了抚他后背,目光却落在姜黎九僵在原地的身影,无奈笑了笑,“小九儿是不是说错了?”
“我听说上门求亲都是要给聘金的。”
“呵~”
他低低沉沉的笑,“听话,为师不要。”
“那不是别人口中的倒贴?对师尊名声不好。”姜黎九执拗道。
君衡听不下去,连忙阻止两人,“都想好了?这事一旦公布出去,没有反悔的余地。”
“事关几大世家,不可儿戏。”
“倘若当真两情相悦,苏家与元家那边自有我前去说通。”
姜黎九不明所以,就听他继续道:“最后问一遍,真的想要结道侣吗?”
沈玉锦没说话,灵力运转,眉心忽地浮现一道冰蓝色灵魂契印。
君衡眉头一皱,转而又扫向姜黎九,却见她光洁额头也有一道。
道侣都不一定结下的魂契,他们真敢结!
此举让君衡懒得再劝,“这事我答应,等阿锦除去魔气后就订婚。”
“不行,要先订下婚期。”
沈玉锦得寸进尺,“万一出什么意外,我忘了怎么办?”
“你是不是还想马上成婚?”
“再好不过。”
“你这个逆子。”君衡拿起杯子就砸了过去,沈玉锦侧头轻松躲过。
姜黎九身形轻盈一转,稳稳接住,又放在君衡面前,“掌门大人,这个茶杯要上千灵石,还是小心着点。”
君衡:“……”
他揉了揉眉心,强行让自己冷静,“阿锦,婚事想订在什么时候?”
“随便选个最近的黄道吉日就行。”
“姜丫头怎么看?”
“我听师尊的。”姜黎九坐回椅子上。
只见君衡满脸复杂的看来,那神情好像在说,好好一姑娘,奈何脑子不太好。
他站起身,“今夜天色已晚,明天我会公布阿锦脱身魔族,至于婚事,顺便找天师堂的人给推算一番,有消息再说。”
“父亲慢走。”
沈玉锦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迈出门槛的君衡险些一个趔趄。
临近飞升的预感竟让他生出一丝危机,就好像这家伙在算计什么,思及此,他回头打量几眼,没发觉有什么问题。
大概是二十几年没被叫过父亲。
乍一听,有些不习惯?
这么想,他又放下心,“从神墓出来都受了不少伤,早点休息。”
他正想走,似乎想起什么,再次回头叮嘱,“没成婚前不许胡来,姜丫头,别什么都听他的。”
“多谢掌门提点。”
姜黎九镇定自若回礼一揖。
君衡点头,这才凌空飞起,瞬间消失在无忧峰上空。
“师尊以前为何不叫君掌门父亲?”姜黎九收回视线,疑惑道:“不对,师尊的父亲不是叫沈行止吗?”
沈玉锦从身后抱住她,下颚抵在毛茸茸的头顶,似是而非道:“他答应和小九儿的婚事,为师叫他一声父亲也无妨。”
姜黎九不懂叫不叫父亲与婚事有什么关系。
她回头,猝不及防对上一双无底深渊般的黑眸,不自觉深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