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陪周哥过年。”白斌说。
“哼!”郑玉萍冷笑一声,擦擦眼泪,“别猫哭耗子了,我不稀罕,老周也不会稀罕的!”
说着向墓园大门口走去。
白斌确定这不是梦,追上去问道:“嫂子,白武是在你家吗?”
郑玉萍不说话,上了自己的车,开上走了。
白斌拿出手机,想给白武打个电话,让他远离周家人,可是手机里没存白武的号。
他原本记着白武的号码,可是白武自从被他逐出家门以后,他就努力忘记这个人,终于什么都忘记了。
然而这个人又出现了,他怎么就阴魂不散呢?
白斌想去周密家看看究竟,又怕自己和白武打起来,那样就更乱了。
返回到周密坟前坐了半天,天可能快要亮了,却黑得可怕,所谓黎明前的黑暗。
盘算了一番,离开墓园,开上面包车向镇上驶去。
回家问问姐姐白武的电话,还是通过电话和他说吧,不要和他见面了,他担心自己会杀了他。
虽然这一年他成熟了许多,但脾气和胆量也跟着大了起来,有时按都按不住,真有点白伟志当年的凶悍之气。
走了一会儿,白斌在街边停下车,拿出手机,翻开短信一栏,果然看到好多短信,大多是债主们发的,千篇一律的拜年短信,有的转发得急了,连名字都转错了。
收件箱满满的,屏幕上方还有短信的标志在闪动,这说明还有短信进不来。
白斌删掉了一些短信,后面的短信就陆续进来了,他终于看到了吴小异的号码。
心中一激动,赶忙点开,时间显示是00:00:00,她好用心,竟然把时间掐得这么准。
内容是:这一刻,你可能会收到千万条祝福,而我的祝福是独一无二的,仅祝福你一人,亲爱的,新年快乐!
愿我的男人在新的一年里万事顺遂,远离一切疾病、贫穷、灾难、欺骗、阴暗,人生焕发崭新的光彩!
好想你,我爱你!
白斌看得心潮涌动,她总是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怒哀乐,那么直白,那么热烈,相比之下,自己在这方面却很被动,竟连一条拜年短信也没给她发。
她睡了吗?她可否在焦灼中等待着自己的回信?
还是给她打个电话吧,正要打,手机响了,是郑建强打来的,吃了一惊:这都黎明了,郑哥怎么还不睡?
急忙接起。
“白斌你在哪?”郑建强的语气里透着着急,好像出了什么大事。
“我快回去了,郑哥怎么了?”
“你现在赶快去中心医院,刚才我姐打来电话,说若愚受伤了。”
“啊!”白斌吃了一惊,“怎么回事儿?”
“不太清楚,我姐哭哭啼啼地说不清,你先去,我也马上去!”
挂了电话,白斌的脑袋一沉,马上想到是白武打伤了周若愚。
白武虽然是只纸老虎,但欺软怕硬的功夫十分了得。
周若愚本性不坏,以前白斌和他有过接触,觉得他挺憨实的,只是因为周密突然去世,郑玉萍又对他疏于管理,他才接触上了社会上的一些二流子,染上了一些不良习气。
也许,这其中,白武就是罪魁祸首。
白斌恨得咬牙切齿,车也开得飞快,接近报废期的面包车发出了吃力地嚎叫。
他已做出决定,如果确是白武打伤了周若愚,他就报警,而且连白武以前做过的事都要告诉警方,非让他坐个几年牢不可。
新年的万家灯火将整个城市照得一片通明,五颜六色的彩灯将街道装点得异样之美,街上却空无一人,到处散落着烟花爆竹的残骸,仿佛经历了一场大获全胜的战争,即将要迎接歌舞升平的美好明天。
四下里静悄悄的,面包车的嚎叫声在天边传来回音,仿佛那里也有一个人,在新年的暗夜里开着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奔波在街上。
去了中心医院,在急诊室找到郑玉萍和周若愚。
所幸周若愚伤得不严重,头破了,轻微脑震荡,伤口已经处置完毕,正躺在床上输液。
听郑玉萍讲,周若愚并不是白武打的,而是自己打的。
郑玉萍离开墓地回到家,那帮男男女女还在喝酒,一个个喝得东倒西歪。
周若敏已经喝得完全人事不省了,就那么直挺挺地躺在沙发上,是死是活不知道,也没人管。
其他人还在喝,更没方寸了,乱成一团,甚至有一对男女当众接吻。
郑玉萍大怒,冲过去喊道:“你们差不多就行了,都是些孩子,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其他人毕竟忌惮着郑玉萍,都有点收敛,周若愚却不怕她,他指间夹着一支香烟,用一双死鱼似的眼睛看着郑玉萍,吊儿郎当地说:“怎么?你也想像我爸从前那样打我?”
郑玉萍气得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喝到失了智的周若愚见母亲拿自己没办法,越发得寸进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把头忤向郑玉萍,指着自己的头顶正中。
“来,照着这儿打,我爸以前不敢打这儿,你有种,你来打!”
“你混账!”郑玉萍半天憋出三个字,脸色惨白。
这时白武站起来说话了,他毕竟久经酒场,加上老白的基因遗传,酒量奇大,喝了一夜,竟还清醒,他见场面不和谐,急忙圆场。
“阿姨,你去休息吧,别跟醉汉一般见识,由着他们喝,喝醉了就都不喝了不是?”
郑玉萍终于找到了出气口,吼道:“家里霍霍成个猪窝,吵成个驴圈,我怎么休息?你们白家没一个好东西,趁早给我滚蛋!”
白武的脸色变了变,没再说话,也没滚蛋,只是坐下了。
“别冲我的好朋友吼!”周若愚替白武出头了,“有种你冲我来!”
说着抄起一个空酒瓶,递向郑玉萍,“用这个打,打死就彻底清静了!你除了骂我,还有什么本事?”
“若愚,你,你,你怎么变成了这样?”郑玉萍哭了起来。
“你不打是不?你不打我自己打!”
话音未落,郑玉萍还没反应过来,在场所有的人都没反应过来,周若愚就对自己下手了。
咣的一声,空酒瓶砸在自己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