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暗沉,雨滴拍窗。
外面的雨愈下愈大,风声呼呼作响,客栈里一下子变得更加阴凉。
夏日的夜晚,谢九却觉得凉意太重。
恐怕有鬼。
莲子端了热粥过来,大家每人分了一碗,顾又笙还是在马车里,没有下来,粥是谢令仪端进去的。
“小姐,这雨怎么忽然下这么大,还好这客栈破虽破,还是能挡风避雨的。”
莲子念叨着。
两名官差也有些庆幸,若不是与人同行,他们本想连夜赶路的。
庄眉儿坐在马车前喝粥,一双眼还是没舍得离开谢令仪。
“还是谢公子想得周到,这里虽然荒废了,但好歹有瓦遮头。”
庄眉儿娇娇柔柔地说着。
谢令仪似乎没有听见,低头喝着白粥。
他和庄眉儿一样,都坐在车夫的位置上,只不过,二人坐的,不是同一辆马车。
庄眉儿见他没有反应,朝莲子眨了眨眼。
莲子想装瞎也来不及了。
她认命地翻了一个白眼,放下碗走到了谢令仪面前。
“谢公子,我家小姐没出过远门,有些怕黑,不知道两辆马车是否可以挨得近些?恰好,也和秦姑娘做个伴。”
马车停在客栈的大堂里,但是一前一后,还隔着些距离。
庄眉儿想将马车挨到旁边,这样,她与谢令仪也能靠得近些。
谢令仪点了点头,莲子立刻朝其中一位官差使眼色。
官差无奈,放下了手里的粥,将庄眉儿的马车牵到了谢令仪的隔壁。
庄眉儿与谢令仪此时,相距不过几步远,她满意地笑了。
莲子替官差加了一些粥。
“多谢官差大哥,你们一路辛苦,快快多吃些。”
这一日,那官家小姐的眼睛,都快长到了谢令仪的身上,官差哪有看不明白的,谢过了莲子,便又喝起粥来。
他们只负责将这位小姐送回京城,至于她的终身大事,跟他们可没关系。
嘭的一声,客栈的大门被风吹开,倒在了地上。
莲子吓了一跳,看着门外没人,才放下心来。
怎么突然下这么大雨啊?
没了大门遮挡,外面的风雨声更加清晰。
还有些雨飘了进来,好在他们在大堂的里边,不受影响。
“别说啊,这七月的天,这场雨一下,也是舒服不少啊。”
其中一位官差说了一句。
谢九抱着胳膊,在一旁紧张地蹲着,无知无畏啊,这哪里是舒服,分明是鬼气森森!
“来了。”
顾又笙极轻地说了一句。
谢令仪就在马车前坐着,自然听见了,他看了眼谢九。
谢九吓得,鼻孔都快深呼吸,吸大了一圈。
“不是啊,我怎么觉得有些阴冷呢。”
另一名官差摸了摸胳膊,上面起了一层汗毛。
刚才说舒服的官差也觉得不对劲:“外面下的是雨还是雪,怎么突然这么冷?”
“怎么……怎么这么晕……”
说着,那官差缓缓倒了下去,他就是刚才被莲子添了粥的。
吃得多,起效也快,谢九刚才下的迷药起了作用。
另一名官差意识到了不对,连忙抽出刀来,可是刀才抽出一半,他也跟着软软地倒下。
莲子和庄眉儿主仆也晕晕乎乎,失去了意识。
马开始躁动起来,晕在另一辆马车上的庄眉儿摇晃着,险些掉下来。
“谢九。”
谢九被叫到的时候,正要将官差和莲子拖到一处,闻言立刻抬头,只见庄眉儿的身子摇摇欲坠,那马正不安地踩着马蹄,很是躁动。
他立刻上前牵住,然后拿出一个小瓶子,在马前晃了晃,那匹马软软地倒在地上。
谢令仪早已将另外的马都迷晕。
“主子,都好了。”
屋内所有活着的,都已被药晕,除了谢九、谢令仪,还有顾又笙。
谢九羡慕地看了看晕过去的几人。
风声愈发嘈杂。
不知哪里来的妖风吹过,谢九只觉浑身一寒,然后他听到了一道凭空响起的女声。
“这位小哥哥好生健壮,让奴家摸摸。”
谢九倒吸一口冷气,他的胸前,正有一只白得诡异,涂着血红色蔻丹的手,在他的胸膛挪动着,摸来摸去。
谢九没见到人,只见到了一双平白冒出的手。
他拔出匕首用力砍去,却凭空穿过,落了空。
谢九还没回神,那双手就向着谢令仪而去。
“啊呀,这里有个更好看的小哥哥呢,让奴家亲亲。”
谢九忍着恶心,擦了擦自己的胸膛。
那边,女子的手正要摸上谢令仪,就被一道白光所刺。
“啊呀,小哥哥身上竟还带着好东西呢,哼,奴家就是要摸。”
那手又伸了过去。
谢令仪胸口的镇魂又射出一道白光。
那手又被刺了一次。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且等着老娘将你剥个干净。”
空中,突然映出了一道诡异的红影。
那鬼怪长发及地,肤色极白,谢九看不清她的脸,只觉得红衣艳服,必然是个凶鬼。
谢令仪在那鬼怪身前,倒是看清了她的脸。
她并没有脸,整张脸是一片白色,没有五官。
谢令仪拉了拉马车的车帘,对着里面的顾又笙示意。
顾大师,到你出场了!
谢令仪纵然在战场上横扫千军,对着这类诡异的鬼怪,还是没能习惯。
先出来的不是顾又笙,是老秦。
“嘿,狗东西,顾姑娘给你一条生路,现在赶紧滚蛋,自己去地府受罚。”
老秦不客气地叫嚣着。
“狗东西?呵。”
那无脸鬼冷笑一声。
“狗东西说谁呢,就你这脑满肠肥的猥琐样,别来污了老娘的眼睛。”
无脸鬼对着老秦挥出一道黑色的风。
老秦是个爱好和平的,从来没和鬼怪打过架,但是那鬼说他脑满肥肠,说他猥琐,是可忍孰不可忍!
老秦挡了一记,然后冲上去。
拼了。
“啊——看我怎么,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