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金铭很快识相地退了出去。
颜金铭一走,顾又笙便没忍住,急切地询问谢无归:“他真的是被细作杀死的吗?”
为何,谢无归看那细作的眼神,那般怪异?
“你觉得是我杀了他?”
谢无归的嘴边,噙着凉薄的笑意。
“当然不是。”顾又笙脱口而出,“你若要杀人,又怎么会落人口舌?”
谢无归在幽州的地位,如要杀人,又何须自己动手?
那日,他被谢君诺痴缠,动手伤他,她便见他一副厌弃的模样。
这样的人,他必然深恶痛绝,又怎么还会脏了自己的手,去杀他?
谢无归眼中的凉意淡去一些。
她总是无端出现,却没想到,对自己是如此信任。
是啊,幽州境内,他要杀人,又何须亲自动手?
更何况,谢无孟他们,根本毫无证据。
谢无涯是个会读书的,以后必然要走仕途,他可以死,却不能任由这些污名挂在身上,害了弟弟。
“你看那细作的眼神……”
顾又笙说不上来,总之,他似乎别有深意。
难道,杀害谢君诺的,另有其人?
谢无归的目光与顾又笙的对上,她毫无躲避,坦然地望着他,眼神中带着疑惑。
谢无归的手心微微出了汗,他移开视线。
她这般对他毫无防备的样子,实在让人乱心。
谢无归突然起了些聊天的兴致。
“在我之后,谢君诺又找了另一人,为他那儿子在军中谋职。”
或许,在那人见到谢君诺的时候,曾经也是高兴过的吧。
只是在知道了谢君诺的来意后,无异于又一次的伤害。
“是谁?”
顾又笙的脸上,是纯粹的好奇。
所以其实杀害谢君诺的人,不是什么细作,是那个被他找来谋职位的人?
既然有能力为谢无孟谋军职,那么在无归军中,必然也是统领级别。
无归军中,还有其他的谢家人吗?
顾又笙的眸子亮了亮。
齐天寅!
这段关系,她听老太爷提过一嘴。
听说他曾是谢家的家仆之子,在谢无归当上将军后,前来投靠。
有赖于他在谢家时对谢无归的帮助,才有机会留下,后来才成了谢无归身边的副将。
“齐天寅。”
谢无归的声音,已经缓缓传入顾又笙的耳中。
顾又笙一脸原来如此的表情。
“那么,他没有同意是吗?”
没有同意昔日旧主的命令,甚至可能闹了矛盾,所以才会动手杀人?
也说不过去吧?
莫非谢君诺,以前对齐天寅也很不好?
“我只是猜测,他可能是凶手。”
虽然八九不离十。
谢无归本不该与这女子说这些,不过……
见她一脸困惑,他还是不忍她为此烦忧。
其实那丑事,在谢家,也不算什么秘密。
齐天寅对自己尚且能下毒手,更何况是对谢君诺。
“齐天寅的父亲是谢君诺身边的贴身仆从,齐天寅却不是他的父亲所出,而是……谢君诺奸淫下人的罪证,是谢君诺的私生子。”
谢无归声音平淡,面容也没有特别的情绪。
他知道这件事情,是在一年前。
齐天寅来投奔自己后,表面一派亲和,对自己、对谢无涯、对所有人都很是和气。
他们相安无事地过了两年,齐天寅也凭着自己的本事,成了他身边的副将。
一年前,他进京受封,楚皇言语之间,暗有所指,甚至不惜……
在那之后,齐天寅每隔几日便送来一些补药,说是楚皇感念他战场厮杀,专门让太医为他配制用来养身的。
他便看懂了其中的意思,也默认了这一场谋杀。
年少时,在谢家,齐天寅对他不薄,他不懂为何对自己下手的,会是他。
直到他查到他的身世,齐天寅的道貌岸然,似乎也就不难理解。
他野心勃勃,来到自己身边,便是为了取而代之。
他与楚皇一拍即合,二人一个送药一个施压,不过是为了让自己早些离世。
楚皇怕他突然出事会惹人怀疑,便容他活着,慢慢毒杀。
也因此,纵然他此次战功更盛,副将们忧心忡忡,他的内心却是平静无波。
他们所以为的君王忌惮,根本不会来临,因为一年以前,楚皇便定了他的生死。
而他……
身后有弟弟谢无涯、义弟顾宣、一干副将,还有无归军这么多的士兵。
他若不死,楚皇的刀,便要落在他们的身上。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若要不死,便只能倾覆天下。
可是这天下,他守了这么多年,那些无辜百姓,他曾以身相护。
若是毁了,岂不是他多年信仰,全成笑话?
死了也好吧,一人死得众人生。
多划算的买卖。
更何况谢无归一生,潦倒苦难、风光得意,什么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