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天,在一场雨后,一下子凉意凛然。
知道顾又笙怕冷,谢令仪让人备了上好的炭火,一车又一车,送到了秦宅。
顾晏之腹诽,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家要做炭火生意呢。
买宅之事谈妥,挑一个好日子,她们就要从秦宅搬过去。
十一月底,是顾衡的寿辰。
顾城送来帖子,可是顾明却不知自己该不该去。
他进京的时候,因为笙笙的婚事,与父亲闹得不快。
他怕自己去顾府,也不过是再一次当众被辱。
从顾叔到绿豆,家里没有一人赞同他去顾家贺寿。
只是笙笙婚期靠近,顾明觉得不管如何,还是得去一趟。
这一趟,不只是为自己的孝道,更是为了顾又笙姐妹的名声。
对于顾又笙来说,这天已经太冷,她实在不想出门。
可是挨不住父亲的眼泪杀。
在那一日到来的时候,还是只能乖乖换好衣服,带着厚礼,与面若冰霜的顾晏之一起,跟在顾明后头,到了顾府贺寿。
顾明父女到的,不算晚,耐不住顾衡心里有气,一见面就阴阳怪气地指责一通。
“你身为长子,竟到得比客人还晚,大楚讲究孝道,你可真是丢我们顾家的脸。”
顾晏之知道,若是第一次退了,后面顾衡只会得寸进尺。
不就是比谁不要脸吗?
顾晏之清了清嗓子。
扯着喉咙喊:“什么?祖父你说父亲是长子啊,怎么还有嫡长子住在外头的说法?唉,可怜我祖母,年纪不大就去了,祖母地下有灵,看着自己的嫡长子被赶到外面生活,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啊。”
嫡长子三个字,顾晏之喊得尤其响亮。
薛蔷不是第一次见识这对姐妹的疯,她们哪会在乎什么名声?
她拉了拉气红了脸的顾衡,轻声安抚:“老爷,今日是您的寿辰,大家伙都在呢。”
顾衡不敢招惹疯婆子顾晏之,朝着顾明狠狠瞪了一眼。
顾晏之送回一个白眼。
浪费她的人力,今天回去又要好好编一番故事。
薛蔷拉着顾衡走远,顾城的妻子庄菁,才强撑着笑意,走过来打圆场。
“大哥,不要介意,晏之,笙笙,我带着你们去位置上坐。”
她怕顾晏之挤兑,愣是没敢多说其他的。
顾晏之才不浪费口水,她挤兑顾衡是他自己凑上来,若是他安安稳稳地过寿辰,她才不管他呢。
顾明要走天下第一仵作的招牌,于顾家本族而言,并没有什么损失,他们历代为官,也就出了顾宣这么一个叛逆的,弃了官路,当了仵作。
顾明这一支,未曾脱离宗族,却也算是独立门户,与顾家本族的关系只算一般。
哪怕顾宣后来得到御赐牌匾,顾家本家的人,还是不大看得上他。
顾衡便是在这样的家族长大。
父亲明明很厉害,可是每次回到宗族却不受追捧,甚至为人诟病。
他母亲早逝,听得最多的,便是祖母那一套读书好做官的论调。
对于自己的父亲,顾衡便渐渐有些鄙夷,加上他偶然得知了母亲献祭寿命的事情,对于谢家,便愈发厌恶。
一想到自己的孙女,竟然要与谢家晚辈结亲,顾衡只觉说不出的恶心。
他的眼里划过狠毒。
他不想闹得如此难堪,是顾明父女逼他的。
“你说的事情,安排好了吗?”
他低声问着薛蔷。
薛蔷露出得体的笑容:“当然,老爷放心,今日之后,顾家与谢家不可能再有什么婚事。”
薛蔷的恶意,掩在笑容之下。
这对姐妹是疯的,但毕竟是女子,但凡是女子,就没有不在意贞洁的。
待她的谋算成真,顾又笙清白被毁,谢家与顾家的婚事,自然不了了之。
程筱的孙女,就该配低贱之人。
“嗯,你那个侄子也算不错,这门亲事不算委屈了笙笙。”
顾衡并不知道,薛蔷安排好的男子,并不是她所谓的侄子,而是一个普通下人。
……
薛蔷不走运,红豆入宫好几日,也就今日陪在顾又笙的身边。
所以当那杯有问题的茶水送上来的时候,红豆第一时间便发觉不对。
她俯身对顾又笙耳语几句,
顾又笙若无其事地假假抿了一口。
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顾又笙望着杯子里清澈的茶水,假意擦了擦嘴。
她浅笑着对红豆点了点头。
“这么好的东西,你帮我送回给我的好祖母。”
顾晏之听得她们的对话,眼中暗芒掠过。
二叔是个好人,可惜他的父母,都是蛇蝎。
这般对孙女下药,只为谋害亲事的蠢货,也是闻所未闻。
如果红豆今日不在呢?
红豆若不在,笙笙应该也不会出事,只不过多少会出点丑。
寿宴上,有因为谢家过来攀附顾又笙的,也有因为谢家,在背后对着顾又笙冷嘲热讽的。
顾家本家人,端得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只等着顾家姐妹过去行礼,可是除了一开始随着顾明打过招呼,那顾家姐妹之后就再没挪过位置。
顾家人不满,但是顾明如今正得圣宠,他们也不好发作。
顾羡原与齐瑞云交好,如今齐家覆灭,顾羡便收敛许多,即便看不上顾家姐妹,也没有凑过去找事,只阴阳怪气地背着她们,与人说些难听话。
顾府寿宴上,出了一件天大的丑事。
当家老夫人竟当众与一仆从拉拉扯扯,且面色羞红,行为甚密。
顾老爷气得当场掀了桌子。
寿宴成了笑宴。
这事也很快成了京城百姓茶余饭后,新的笑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