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在一阵颠簸中醒来,寒冷如蛆附骨般侵袭着身体。
他睁开眼睛看着头顶摇晃的钢铁栅栏,好一会儿才彻底唤回自己的意识。
肚子已经不再疼了,但随之而来的是他已经感觉不到那一块区域,就像是已经坏死冻僵了一般。
林枫微微侧头看向周围,发现自己身处一只铁笼内,嘴里还插着一根细管,管子那头连着吊在铁笼上的一瓶药水。
周围还有几只铁笼,每个笼子里都有一两个人,或坐或躺,全部陷入昏睡中。
那些人有几个身上也吊着针管,或是像自己一样直接插在嘴里。
这应该是一辆货车的后箱,正在运输着七八名人类货物。
再往前,坐着两个男人,此时正盯着自己看呢。
林枫扯掉嘴里的细管,透明的药水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
“塞回去。”男人冷声喝道,“不想死就塞回去。”
林枫没有理他,而是慢慢地坐起来,尝试唤起自己的力量。
他不清楚自己到底昏了几天,但现在看来自己的状态比昏迷前还要糟糕。
破碎灵体一刻不停地在崩解,再找不到修复的办法的话,别说重新凝聚神力,他很快就会走向湮灭,变成最原始的以太元素去滋养这个狗操的世界。
此时的林枫心里一丁点情绪波动都没有,仿佛灵魂的崩溃只是出门忘带公交卡一样无所谓。
男人见林枫不理他,起身就要过来,他的同伴拉住他:“随他去,小心是陷阱。”
男人冷哼一声,坐回位置上,小声嘀咕道:“他要是有点什么呼风唤雨的本事,过不过去有啥两样?”
“别管他,反正一会儿交了货就没我们的事了。”
同伴嘴上虽然轻松,但却把脚边的枪拿起来上了膛,眼睛一直盯着林枫。
他不想上去重新给这个牲口一样的人重新灌药,鬼知道对方有没有余力在铁笼里绞断自己的手,这种事在他的职业生涯里并不是没见过,所以干脆就这么盯着算了。
看守不想管林枫,林枫也不在乎他们怎么想。
他揉了揉昏沉的脑袋,撩开身上那件不知道哪来的衣服看了看自己的肚子。
伤口上是一大片纱棉,沁着暗红色的血,隐隐还带着一些黑黄的颜色。
林枫揭开纱布,看了看那道切开半个肚子的伤口,里面的血肉像是正在腐烂,却还在不断地蠕动,切口的边缘是一大片黏腻的脓水,散发着硫磺一样的淡淡臭味。
他重新盖好伤口,默默地坐了一会儿,开始在身上摸索。
衣服被人换了,裤子却没有,他在口袋角落搜出一枚遗落的铜钱。
端详了铜钱一会儿,他随手抛飞。
不等铜钱落地,林枫便失去了兴趣,因为他没有感应任何命数的波动。
这也就意味着他现在一丁点神力都没有,连和周围的以太共鸣都做不到。
“现在去哪?”林枫朝两人问道。
第二名看守似乎还算好说话,淡淡地说道:“不知道,我们只是打工的,听老板的话做事。你老实等着到了地方就知道了,你别为难我,我也不为难你,行吗?”
林枫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给我根烟。”
看守把自己的烟拿出来,抖出几根塞进胸口袋子,把剩下的连着盒子一起丢过来:“拿去抽吧,这么重的伤没死,是条汉子。将来要是有机会发达,别怪我押你这一路就行。”
“你跟一个要死的人啰嗦什么?”另一位脾气臭些的看守嘀咕道,“半盒烟给他抽还不如留给我。”
林枫点上烟后似乎就对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慢慢吸着烟目光变得空洞起来,也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在发呆。
……
哧~
香烟被曹萱塞进一次性纸杯,在水中发出一声微弱的哀鸣,黄色的烟油开始在水中缓缓扩散。
她接过旁人递来的文稿,淡淡地问道:“还有多少?”
“最后一段了,十分钟的访谈而已,很快就能解决。”
似乎是怕她连续录了几个小时视频已经不高兴了,一旁的人连忙解释道。
曹萱粗略地记了一下文稿上的内容,起身走进了匆匆布置好的录制间。
不过就是做个读文稿的提线木偶,这种事情大街上随便找个人来都能干得大差不差。
录完最后一段视频,忙了一夜的众人如蒙大赦,曹萱也跟着警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短暂的独处时间里,她重新点上一支烟,在脑海里梳理了一遍计划。
一根烟抽完,她闭上眼睛叹息了一声:“狗东西不会真的死了吧……”
房门突然被人敲响,是江剑波的人请她过去吃早餐。
曹萱离开房间来到餐厅,早餐格外丰盛,也不知道是不是孟昌易特意交代让她最后一顿吃好点。
曹萱拿起筷子大口吃了起来,江剑波突然俯身帮她抽走了面前的一只空盘,快速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十点,会堂。”
江剑波拿走空盘,转身离去,曹萱仿佛没听见一般继续吃着食物,咀嚼和吞咽的速度越来越快。
仿佛是荒原里忍受数月饥饿终于猎来食物的野兽。
……
刘家。
刘涵将两把微冲拆得七零八落,又耐心地重新组装好,压上子弹绑上弹力带,挂在了自己的腋下。
黑色的大衣套上,立刻将凶器遮盖,他站在镜子前整理了一下头发,对着镜中的自己挤出了一个笑容,一口白森森的牙齿立刻暴露在空气中。
刘苍耳的秘书走进来说道:“确认了,孟昌易他们十点在会堂表决,走个流程就宣布他接任元首,下午召开大典,消息已经送给了江剑波。”
“好的很。”刘涵的嘴角扯得更大了,肉红色的牙龈像极了被啃下来的血肉,“好一个就职大典,上午砍了他,中午吃顿饱饭,下午就能直接就职,恰到好处!”
秘书看了看镜中的刘涵,犹豫了一会儿后说道:“孟昌易的人很可能会拿陈部长做要挟。”
“这个问题你不需要操心,我们会解决。”刘涵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
秘书不再多说什么,转头离开了房间。
坐在一旁整理防弹衣的曹勇心里升起一阵莫名的恐惧。
眼前这个少年发号施令的一举一动间,仿佛让他看到了又一个林枫的诞生,一样狠毒一样无耻。
刘涵诓了刘苍耳,一样也诓了许可。
他根本就没打算全力营救陈守义,如果孟昌易的人真的拿陈守义做要挟,也许刘涵会毫不犹豫放弃陈守义。
他甚至连林枫是死是活都确认不了,从头到尾都是在靠一副狗胆、一张破嘴在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