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反对。
这个提案就这么过去了。
环视四周。
没人吭声。
朱由检便道:“没啥事那就各自散了吧。”刚要走,王承恩禀告道:“启奏陛下,老国公张维贤求见。”
“他不好好在家收拾行李,来见朕作甚?”朱由检皱着眉头问道。
“奴婢也不知,看样子挺急的嘞。”
“那就让他过来吧。”朱由检说完,又坐回到了金台上。
“草民张维贤,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身平民打扮的张维贤弓着腰上前,施礼叩拜。
朱由检摆了摆手,佯怒道:“朕不是让你回老家荣养嘛?来见朕干嘛,莫非还想要封赏不成?”
张维贤慌忙摇头,连忙解释道:“草民不敢。”
“陛下。”
“方才草民出城的时候,碰到了好几批难民朝着京城赶来,出于好奇便派人打听了一下。”
“原来。”
“本月初三,黄河决堤。据幸存的百姓描述,决堤当天,浊浪排空、震声如雷,一泻千里,街衙楼阁瞬间化为泽国,只露出了大相国寺的宝塔的塔尖和鼓楼的屋脊,开封城几十万百姓遭了灾,目前伤亡还不明确。”
“陛下啊…”
“草民世受皇恩,今冒死上奏,求陛下即刻拨发赈灾粮,在派遣钦差出使河南,代天子镇抚河南各府,那些无家可归的灾民们吧,否则…迟则生变啊…陛下!”
说到最后。
张维贤已是泣不成声。
果然。
朱由检听了,脸色大变,他猛地站起身,朝下面喝道:“河南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没人告诉朕?几十万百姓,那都是大明的子民啊!”
“毕爱卿。”
“户部钱粮可能支应?”
毕自严面露愁容。
“陛下,今年各省的粮食还没收上来。”
“而去岁四大仓里结余的粮食,全都是给辽东将士们准备的,若是挪用了的话,臣怕…”
怕什么?
怕造反。
怕闹事。
大明的军队只要有粮食,票子,妹子,那战斗力嗷嗷的。
没有?
拜拜了您内。
爷们还不如倒地上睡会呢,还能少吃顿饭。
朱由检明白这一点,也不为难毕自严,他的眼神在朝臣身上扫了一圈,问道:“河南灾情刻不容缓,诸位爱卿可有良策?”
“臣以为应就近征粮,各府都伸出手拉一把,困难自然迎刃而解了。”
“河南周府各县都受灾不小吧?这个时候自己都不够呢,谁会把口粮给你?”
“京畿乃是家国重地,半点不容侵犯,臣以为当立刻派人把手入京的要道,将河南的灾民赶回去。”
“你说的什么话?京城的百姓是人,河南的就不是了嘛?你不是爹生父母养的嘛?你个老东西,你信不信咱老李干死你?”
说话的是李国普。
他指着方才那名官员,气的呼哧带喘的,看的朱由检一阵担心,生怕他给自己气死了。
那官员哪里见过这般阵仗,被骂的脸红脖子粗的,还不敢还嘴,最后羞臊的掩面走了。
李国普的气还没缓过来,朱由检见了赶忙让人给他递了杯茶,李国普这才好了一些,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涕泪横流的道:“陛下,河南惨呐,臣想都不敢想,恳请您速速拨银赈灾吧!”
朱由检苦笑。
“老大人,河南的百姓亦是朕的子民,您说朕怎么会不心疼呢?”
“可…眼下…朝廷难啊!”
“难?”
“难就不救了吗?”
“陛下,那可关系到数百万百姓的死活呀…”
“臣…”
“臣家资单薄,咳咳,愿…愿捐出白银一万两,作为河南赈灾的费用。”
李国普有些激动,咳嗽了半天才说完。
额。
这…
剧本不是这么演的啊?
朱由检蒙了。
张维贤也蒙了。
知情的不知情的都蒙了。
张维贤是个狗托,且头功已经被别人抢了,他不待旁人,嗷的一声哭了出来。
“陛下。”
“草民家中世受皇恩,由天下百姓所供养,每每想起不胜惶恐。”
“听闻河南灾情如火,草民亦是心急如焚,在陛见的路上便吩咐家人,将张家手中的粮食、布匹、盐、炊具等物件押解入京,全部献于陛下。”
“另外。”
“犬子携带百万两银票,已起身前往江南鱼米之地了,,稻米不日便运抵京城,尽全力帮着陛下镇抚各地的灾荒。”
额…
朱由检搓了搓手,脸上的笑容都掩盖不住:“以私济公,这…这合适嘛?”
“合适。”
“太合适了。”
“张家祖先出身贫寒,蒙成祖爷不弃,一路累官至中军左都督,加封超品英国公爵世袭罔替,死后更是被追封为异姓王,这是何等的恩宠与荣耀啊?”
“陛下。”
“张家祖训严令,张家后人生是大明的人,死是朱家的鬼,凡国家有大事、灾害、诸事不顺时,我辈当挺身而出,为大明、为陛下排忧解难,以做回报。”
“草民不才,做事多有愚钝,但对大明的好,对陛下的恩,无一日敢忘怀,草民恳请陛下允准草民之请,否则…否则今日…今日草民便率全家一千三百余口自尽,一死以谢皇明。”
言罢。
张维贤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这…”
“好吧,国家有爱卿这样的大臣,朕心甚慰,便准了你的请求,稍后你便与毕爱卿交接一番吧。”
朱由检满脸不好意思的说道。
“遵旨。”张维贤行礼,又道:“草民要说的已经说完了,这便回老家颐养天年了,草民要在家中为陛下建生祠、烧高香,祈祷吾皇江山永固、万代传承。”
“陛下,草民退了。”
“也许这一退,怕是一辈子就见不到陛下了,请陛下珍重,老臣…老臣去也!”
“慢!”
朱由检起身,眼中似有泪花:“且慢,爱卿如此忠心,朕还离不开爱卿。”
“诏令。”
“张维贤忠心侍上、深肖朕躬,着恢复英国公名爵,加封左柱国、兼五军都督府左都督,特赐攒名不拜、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赏蟒袍一件,已做表率,钦此。”
“啊?”
“卧槽。”
群臣懵逼了。
皇帝这也太大方了,张维贤从一介草民摇身一变,又成了堂堂国朝英国公,散官做到了极品,可谓是升无可升了,授无可授了。
同时。
他们亦是闻到了一股阴谋的味道,说不清,道不明,感觉不对,具体哪里不对还不清楚。
张维贤自是得意,他扫视群臣,眼中的意思仿佛在说:“羡慕嘛?老子用身家换的!”
上首。
朱由检看着一脸懵逼的群臣,眼中闪过一抹笑意,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需要一个领头羊,他希望大家都以张维贤为榜样。
你们家中世受皇恩,家资百万的勋贵大臣不知凡几,朕借一点点来用怎么了?不犯毛病吧。
谁敢不答应?
槽。
你看朕扎不扎你们就完了。
这时。
张维贤又说话了,他转头,看着身后的一群勋贵,面色严肃的说道:“将门一脉,一荣俱荣,各家的荣耀皆出于上,陛下的事,便是咱们这些老家人的事,都表个态吧。”
首先是国公们。
魏国公徐弘基出班:“臣家中亦有些余粮,臣愿全部交给朝廷,以资他用。”
黔国公沐启元说道:“陛下,臣在京城的家产不多,稍后便去信云南,筹措粮草、钱粮,献于陛下。”
定国公徐希本和成国公朱纯臣眼珠子转了转,异口同声说:“臣等虽家中积贫,但愿抽出白银五万两,献于陛下。”
随后。
一群侯、伯、驸马都尉纷纷出班捐款募粮,有良心的出的多,没良心的出的少,朱由检已然全部记录了,稍后自有赏罚,武将们都表忠心了。
接着。
朱由检将目光,看向了新任内阁首辅温体仁,意思很明显,武将都表示了,你们文官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