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笑眯眯的说道:“朕决议,将你从工部抽身出来,成立“大明科学院”,该院除了构思、研发新式火器及各类民用、军用器具外,还担负培养人才的责任,回头你找个适合建造学院的地方,大一点不怕,但其中要包括教学区、研发区、试验区、就医区、用饭区、梳洗区、休息区、操练区、活动区等等,教学方面可细分为木工学院、兵器学院、火器学院等等,这里面的事儿朕不甚知晓,你自行斟酌操办便是,学院建成后立刻全国范围内招收学徒,主要以穷苦百姓家的孩子为主,学期以三年为一阶段,期间一应资费全免,学成后成绩优异者,到工部衙门也好,留院内进修也罢,全凭学员自行选择,凡有特殊贡献者,可每年领取相应的奖励金,以此鼓励学员们保持向上进取之心,如此,爱卿之忧当消弭矣。”
徐光启跪地,行三拜九叩之大礼,哽咽着说道:“陛下…高瞻远瞩之心非臣所能比,如此…如此大明的未来无忧矣…有此圣君临朝,天下幸甚,群臣幸甚,万民幸甚。臣这便回去绘制大明科学院样图,并召集天下各行之佼佼者编着教材以做将来之用。”
“万事开头难,尔等兴杂学既触动了千百年来儒家的利益,想来日子定会不好过,莫要怕,朕会看着你们,护着你们。”朱由检的语气有些沉闷,顿了顿,狞笑着道:“如果把大明比作一架马车,那各方的势力就如同悬挂于外的货物,谁捆不紧,跟不上,就注定在某一刻从马车上滚下去,摔得粉碎。”
“任何人…”
“任何势力…”
“都别想大明前进的脚步,朕,朕麾下百万枕戈待旦的儿郎会为你等保驾护航,只要你们用心去做,行科学兴邦之道。朕保证,你,你们,乃至于所有为大明崛起而奋斗的工匠们,史书上会记录你们的功绩,国人会沿用你们发明的成果,朕会为你们建牌立坊,着书立传,你们的名字将会代代传承,就如同皇明这两个字,永远受人尊敬、崇拜。”
“且去。”
“既要兴杂学,你便需摒弃原有的固定观念,纵然为杂学站队,与儒家彻底划清界限亦在所不惜,徐爱卿,朕看好你,好生做,莫要辜负了朕的拳拳之心。”
徐光启郑重点头,再次叩拜,道:“陛下所言字字珠玑,臣亦明了,请陛下放心,臣若办不好这件差事,当提头来见。”
朱由检轻笑摇头:“你这小脑袋瓜还是自己留着吧,尽力便是,华夏上下五千年的传承和观念非我等一时能改变,一辈人做不到就两辈人,两辈人做不到就三辈人,子子孙孙无穷无尽,只要所有人都朝着那个方向去努力,何愁大业不成?”
“朕送你一句话。”
“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再赐你一幅字。”
“王大伴。”
“抬进来。”
说罢。
王承恩小跑着进来,他身后跟着几个年轻力壮的太监,太监们手中托着一幅用上好的紫檀木打造的牌匾,上书四个大字“持之以恒”。
徐光启领旨谢恩,由几个内侍护送着一路出了午门,登上了马车,遥望着漫天星辰,他想起皇帝曾经说过的一句话,缓缓吟来:“多少事,从来急,天地转,光阴追,一万年太久,当…只争朝夕!回吧…”
咕噜噜。
车轮转动。
渐渐地。
天空黯淡了下来。
马儿于雪地里踏着碎琼乱玉,迤逦背着北风而行,那雪正下的紧。
迎着风雪。
周遇吉一路到了家,气呼呼的摘下了甲胄,随手将腰刀丢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
妻子刘氏已然脱去了甲胄,换上了一身粗布衣裳,玲珑有致的身材纵然未多加装饰,仍让人看的面红心跳。将热茶递给周遇吉,刘氏轻声问道:“怎么,谁惹你了?”
“哼!还能有谁!”周遇吉闷哼一声,咬牙切齿的样子有些骇人,恨恨道:“都怪你,非要让周…常平参军,真搞不懂你们娘俩,一个当了教头,一个成了步卒,娘俩整天和一群糙汉混在一起,半点女人味儿都没有,跟母老…额…”周遇吉心知说错了话,赶忙用手堵住了嘴,眼神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刘氏将茶杯放在桌子上,莞尔一笑,脸上的表情温柔到了极点,红彤彤的恰似能滴出水来。
随后。
就听得一声巨响伴随着周遇吉的阵阵惨叫声在黑夜之中传出好远,几名巡逻的士兵仿佛早已见怪不怪,只是摇头轻笑着走开。
房间内。
周遇吉以手捂着半边眼睛,巴掌下淤青一片,他讪笑着凑到刘氏身边,轻声道:“夫人…夫人…那个…我错了…”
刘氏冷笑道:“姓周的,你许身与国,行忠君之事我和萍儿不反对,为了让你无后顾之忧,我与萍儿亦然从军,想着生在一家,死埋一处,当初也是得到你首肯的,怎地,如今反悔了不成?”
“不是…”周遇吉苦笑,解释道:“夫人你有所不知,我麾下有个少年名为周青,此子你知道吧?”
“嗯,我找人打听过那孩子,家境清白,老实本分。”刘氏瞥了他一眼,问道:“怎地?你为何突然提起他。”
“砰!”提起周青周遇吉就来气,恼怒的道:“这娃子整天和萍儿待一起,嘴里无遮无拦,时而还会占萍儿的便宜,我…我看的都快气死了!恨不得立即将萍儿调到别的所去。”
刘氏回头,笑着说道:“除了两位指挥使大人,没人知萍儿是女儿身。依我看,那周青和萍儿不过手足之情罢了,你莫要多想。”
“我多想?”周遇吉用手指了指自己,不可思议的说道:“那个死崽子整天在我女儿身边转悠,知道我是什么感觉吗?就好像你养的那盆花被我盯上了,我没事就跑到你的房间里溜达溜达,偶尔还端起花盆看看,若是哪天,我连花带盆一起端走了,你该如何?会不会心疼?一定会的!我就这种感觉!我的萍儿被人盯上了!盯上了!”
“冷静!冷静!”刘氏哭笑不得的安抚着暴跳如雷的周遇吉,安慰道:“嗨,俩孩子现在玩的挺好,且萍儿一直以男儿身示人,周青一个小屁孩懂什么?退一万步说,我看那周青挺好,面容俊朗、性格刚毅,学习能力又强,我听人说这孩子是个孤儿,指挥使大人很看好他,日后的前途定然不可限量。萍儿这孩子打小性格泼辣,罕见能与人如此和谐,俩人的关系愈来愈密切,日后若是萍儿真跟了他,也算是好事一桩。”
“好个…”周遇吉想要骂人,看到刘氏的眼神后立刻憋了回去,嘟嘟囔囔的道:“看着吧,老子要练死这个兔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