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
霎那间。
箭矢朝天空发射,随即仿佛雨点般落在了狼狈逃窜的敌军中,惨叫声此起彼伏,叫声之凄厉闻所未闻,狼听了都远远绕行,生怕殃及池鱼。
战场上。
四处都是倒地哀嚎的倒霉蛋,他们或是被箭矢射中,或是被金汁淋湿,满身满脸都是屎尿,其中混杂着散发着恶臭的水泡,看上去极为骇人,仿佛地狱中逃出来的恶鬼。
站在远处。
看着这惨烈的一幕。
王嘉胤的心中很不是滋味,自从起兵以来,他几乎无往而不利,遇到软蛋直接干掉,遇到强横的对手,大把的金钱、美女砸过去,加以威逼利诱,几乎没人能逃过这一套操作,纵然偶尔有出淤泥而不染的家伙,他们的家人、朋友、部下总会露出破绽,只要抓住机会,无论如何坚固的城池,终究会被王嘉胤从内部攻破。
实际上。
米脂不过弹丸大的地方,若非这里的婆姨长得好看,生的漂亮,王嘉胤根本就不会来。
结果。
本以为是青铜局,结果遇见了小代,这给王嘉胤麾下士兵的士气造成了前所未有的打击。
娘希匹。
对方的人还没见到,就先折损了数百人,王嘉胤自出道以来,还没打过这样窝囊的仗。
对此。
他很生气。
后果很严重。
沉思片刻。
王嘉胤眼中凶光更盛,喝道:“高将军,你部兵强马壮,是义军的主力,本帅命令你。”
“太阳下山前。”
“给咱攻下米脂。”
“金子。”
“银子。”
“小娘子。”
“都是你们的。”
“否则…”
“嘿…”
“你们可别怪咱无情。”
“这…”
听到这话。
高迎祥眼神闪烁了一下,心中极为不满:“什么特娘的义军,当初老子看你是个人物,特意率众来投奔你,结果你们既不仁又不义,竟然玩起了借刀杀人的把戏,唉…老子真是…真是瞎了眼!”
心里麻麻批。
嘴上笑嘻嘻。
不满归不满。
明知道王嘉胤是让自己手下去送死,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然而。
高迎祥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往上冲,因为前些日子,他手下的人几乎被官军全歼,最后百般无奈,带着人投奔了王嘉胤,王嘉胤欣然接受了他麾下的士兵,却对高迎祥始终存在提防之心,高迎祥很清楚,一旦自己出现半点不顺从的表现,王嘉胤极有可能,立刻会找机会弄死自己。
为了保住小命。
高迎祥硬着头皮,立下了军令状,随后带着人冲到了阵前。
“都听好。”
“大帅说。”
“天黑前拿下米脂。”
“拿下米脂。”
“要啥都有。”
“拿不下米脂。”
“怕是你们连吃饭的家伙事都得丢在这城墙下。”
“现在。”
“我命令。”
“冲!”
“拿下米脂!”
“喝酒吃肉!”
“小的们!”
“冲啊!”
“这…”
“动一动!”
“都特娘的愣什么神!”
“上呀!”
没人动。
多数人看着前方不远处,不断哀嚎着的同伴,心里都在发憷。
谁都怕死。
这一点毋庸置疑。
前方实在惨烈。
那般惨叫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起义军的士卒多是农民出身,此时不敢上前也属正常。
眼见于此。
高迎祥右眼猛地跳了几下,脸色登时阴沉了不少,怒喝道:“一群没用的东西,所有人,现在给老子冲过去,督战队跟上,谁敢退后,杀无赦!!!”
“遵令。”
话音落下。
数百名身强力壮、装备精良的士卒策马迎了上去,这些人都是高迎祥的亲卫,吃的、穿的、用的绝对算得上一等一,因此战力也比寻常人强了不止一点半点,他们平时在军营中作威作福,大家都很怕他们,看到这群亲卫冲过来,许多想要退后的人下意识的停下脚步,站在战场中间,有些不知所措。
“回去!”
“都回去!”
“给老子攻城!”
“冲!”
“谁不上!”
“格杀勿论!”
话语间。
亲卫头领已经抽出了腰间,闪闪发亮的宝刀。
逼近。
一点点逼近。
后退。
慢慢地后退。
众多士兵惊惧于督战队的威慑,眼神绝望地转身,动作缓慢地抬着工程云梯向着城墙靠近。
近了。
更近了。
城墙上。
守军射出来的弓箭铺天盖地。
城墙下。
越来越多的农民军伏尸荒野。
惊慌。
恐惧。
绝望。
在农民军中间快速传递。
可是。
不能退。
不敢退。
后面督战队的大刀磨的锃光瓦亮,谁也不敢去挑衅他们的权威。
渐渐地。
场中农民军的数量越来越少,要么死在自己人手上,要么死在流矢之中,他们大睁着眼睛,到死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何要参与造反,又为何沦落到今天这般地步。
后悔。
肠子都青了半截。
可惜。
血已流干。
身体在慢慢变冷。
春风轻抚。
惨烈的战场。
空气中夹杂着浓郁的血腥。
给人的心灵造成无法愈合的冲击。
沉默了许久。
高迎祥叹了口气:
“鸣金。”
“收兵。”
当当当。
铜锣响起。
战场中幸存的人终于松了一口气,撒丫子往己方阵营跑,有的人跑丢了鞋,有些人崴到了脚,甚至有人丢掉了武器,这些丢失了武器的人很快被督战队押到了阵前,直接处决,以儆效尤。
活着真好。
这是回营后,幸存下来的人发出的由衷的赞叹。
我该怎么办。
这是城墙下,方才冲过来,刚要顺着云梯攻城,却被己方抛弃的士卒们,望着渐渐远去,先前的袍泽,弃子们也想跑,可城墙上有守军,持着弓箭,虎视眈眈,留在城墙下,身体饥寒交迫、精神几近崩溃,还要时刻提防城墙上,时不时丢下来的砖石,绝望在心中滋生,该怎么办,只有天知道。
城头上。
望着渐渐远去的敌人。
临危受命的李自成松了口气,拎着刀在城墙上巡视了一番,毕竟是守城,伤亡不大,仅有数个倒霉蛋被流矢射伤,唯一让李自成有些担忧的,是守城器械的不足。
沉思片刻。
李自成挥手叫来县衙的一个捕快,吩咐道:“快去组织大伙,多运些砖头瓦块过来,另外,多准备火油、布条,我有大用。”
“遵命。”
捕头应答。
转身跑下了城墙。
有人近前,躬身说道:“这位大人,城墙下有一些溃兵,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