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固本愣了下，皱着眉头问道：“你是何人？”
来人笑了笑，道：“小的北镇抚司百户，雨化田，奉上官命令，向您传达消息。”
“哦？”
“锦衣卫？”
王固本眯缝着眼睛，问道：“何事？直说。”
雨化田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了过去，说道：“李大人线报，匪首王嘉胤已经伏法，叛军为此陷入混乱之中。”
“李大人让小的告诉您，趁此时机，抓紧将城中的百姓撤离，留下一座空城让走投无路的叛军钻，待洪大人大部队赶到，给他们来个关门打狗。”
“王大人。”
“此事事关重大。”
“请您尽快安排百姓撤离，城中的粮草能带走的就带走，带不走的…全部烧毁，一根毛都不能给叛军留下。”
“李大人还说。”
“钱财乃身外之物，活着才是最重要的，千万要将百姓们都撤出去，否则，叛军见到空空如也的城池，定然会杀人泄愤，不值得。”
看了眼雨化田，王固本又检查了书信上面的印记，良久才正色说道：“辛苦，本官知晓了，这便安排人准备撤离。”
“那就好。”
“小的还有事儿要做。”
“告辞。”
说罢。
雨化田转身，竟然从数米高的城墙上跳了下去，一个呼哨，远处奔来一匹骏马，翻身而上，打马扬鞭，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搓了搓有些发僵的脸。
王固本转身，对李自成说道：“传本官的命令，集合所有百姓，一个时辰后从东门撤离，先到山中暂避。”
“另外。”
“你和李捕头率领三班衙役、壮丁们断后，防止有叛军偷袭。”
“能带走的就带走。”
“带不走的，全部烧毁，布、盐、粮食、家禽、牲畜全部带走。”
“谁不走。”
“舍不得钱财。”
“强行带离。”
“不能丢下一个百姓。”
李自成拱手道：
“小的领命。”
“大人。”
“既然确定撤离，要不待会您跟着百姓们走吧，这边交给我们就行。”
王固本摇了摇头，道：“本官是朝廷钦封的命官，自然要到最后一刻，你们先走，本官确认没有百姓遗落后，自然会跟上。”
“这…”
“执行命令。”
“得令。”
李自成看了眼满脸坚决的王固本，嘱咐道：“大人小心，莫要被贼人缠上。”
“知道了。”
说话间。
李自成走下城墙，招呼人到四处集合百姓，准备撤离事宜去了。
看着远处。
喊杀声震天的叛军大营，王固本叹了口气，低声说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叛军大营。
王固本麾下的将领已经率军和其他头领的部下打在了一处，喊杀声不绝于耳，地上很快就铺满了尸体，鲜血从伤口中流出，渐渐汇成了一条血红色的小溪，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十分诡异，一阵阴风吹过，空气中满是腥臭的血腥味，可没人在乎，大家都想着怎么在乱军之中活下去。
很快。
两方就出现了大量伤亡。
农民军本来军事素养就不强，王嘉胤的麾下渐渐抵挡不住各路叛军的围攻，出现了溃逃的现象。
穆大狗骑在马上，将刀从一人胸腔里拔出来，带的鲜血飞溅，对身边的亲兵吩咐道：“传老子的命令，尽量多杀，避免以后有麻烦，如果有逃跑，不要追，快速清理战场，集全军于一处，强攻米脂，到城中补给一番。”
“得令。”
亲卫拱手领命，驱马离开。
距城七十里外。
明军大营。
洪承畴的大帐内灯火通明，这位老大人还未休息，正伏在舆图前，规划着明天行进的路线。
砰砰砰。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后，敲门声传来。
洪承畴抬起头，皱着眉问道：“谁？”
门开。
进来一人。
身穿夜行衣，脑袋包裹的十分严实，仅有的一只眼睛格外的明亮。
拱手。
行礼。
来人沉声说道：
“洪大人。”
“李大人已经得手。”
“他让小的告诉您。”
“叛军内部已经乱了起来，现在正陷入鏖战之中，一切都按照先前的预定计划进行。”
“李大人说，米脂县的百姓正在逐步撤离，所有的粮食、物资尽数带走，带不走的也会销毁，城里各处的水井正在填埋中，天亮后，纵然叛军整理齐备后攻城，得到的也不过是一座空城罢了。”
洪承畴一拍大腿，笑眯眯地说道：“你家大人虽是一介武夫，但心思缜密，谋略过人，本官佩服。”
“好！”
“不战而屈人之兵，此乃上上之策。”
“平叛之后。”
“本官亲自向陛下为你们轻功。”
来人轻笑，整理了下衣服，不置可否地说道：
“多谢洪大人的好意。”
“不过。”
“我家大人还说。”
“大人运筹帷幄、将士们枕戈待旦，都不容易，功劳薄上无需写上锦衣卫的人。”
洪承畴有些动容，站起身，道：“那怎么行…”
来人眼中闪过一抹崇敬之色，说道：
“我家大人说过一句话，小的送给您。”
“功成…”
“不必在我！”
“只要大人秉承本心，善待将士们，多为陛下分忧即可。”
“我等的赏赐。”
“自然有内廷拨给。”
“大人无需担心。”
“这…”
听到这话。
洪承畴嘴里喃喃道：
“功成不必在我…”
“好！”
“好胸怀！”
“好气魄！”
“国朝若是多一些李大人这般的人物，何愁国事不兴！”
“这位兄弟。”
“麻烦转告你家大人。”
“待此间事罢。”
“本官在府上摆下酒宴，款待锦衣卫的兄弟们。”
“到时。”
“还请诸位兄弟赏脸莅临。”
“饮上一杯薄酒，让咱老洪尽一下地主之谊。”
来人笑道：
“多谢洪大人。”
“小的一定将您的话带到，时候不早，您早些休息，小的这便告辞了。”
“慢走。”
洪承畴将来人送到了门外，对旁边伺候的小厮说道：
“传本官的命令。”
“通知伙房。”
“埋锅造饭。”
“通晓各军。”
“二更拔营。”
“三更出发。”
“昼夜行军。”
“争取明日午时赶到米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