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大人高明。”
文书点了点头,仿佛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对于他本人来说,这没什么不妥,他跟着洪承畴有些时日,早已了解自家大人的习惯和秉性,言传身教之下,文书的心也早已硬如铁石。
洪承畴的主张很简单,造反,镇压,武力镇压,血腥镇压,让那些人不能反,不敢反,若是能做到,百姓们半点朝廷坏话都不敢说自然更好。
当然。
想要做到这些,有些事情必须要按照洪承畴的设想去发展。
比如说。
严惩贪官污吏。
减少徇私舞弊。
清除皇明宗室诸多累赘。
等等等等。
洪承畴这个人,后世对其的评价功过参半,这里不多加赘述。
花开两朵。
各表一枝。
很快。
城里的叛军就集结完毕。
穆大狗站在城墙上,对着下面的人说道:“兄弟们,咱们的处境你们都看得见。”
“朝廷不给咱们活路,咱们自己出来找食儿,狗皇帝还要派人来围剿。”
“冲出去。”
“能活,能发财,能升官。”
“冲不出去。”
“唯有死路一条。”
“切记。”
“今日。”
“便是决战之时。”
“小的们。”
“此战。”
“我必身先士卒,我若后退,你们可以砍了我。”
“冲!”
“随老子冲出去!”
“花花世界在等着你们。”
“待冲出去。”
“重整旗鼓。”
“推翻朝廷暴政,将狗皇帝赶下台,从此咱们当家做主,我发誓,有功的论功,没功的论赏,人人能做官,家家有存粮!”
“儿郎们。”
“胜败在此一役。”
“开城门!”
“跟我冲啊!”
穆大狗振臂高呼,颇有名将风采,底下的人听得呼吸加重,气喘如牛,双眼赤红如同震人心魄。
此刻。
他俨然成为了这群人的精神支柱,几个头领面面相觑,眼中闪过一抹忌惮和妒意,不过他们不打算做什么,更不打算说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服从,冲出去。
然后…
各回各家。
各找各妈。
该发财的发财。
该上山的上山。
总之。
一句话。
他们不会在和穆大狗合作,所有人都在怕,怕自己的人被穆大狗同化,怕穆大狗成为新的元帅,威胁到他们在军中的地位。
人都是自私的。
不要总拿那些冠冕堂皇地话来忽悠人,只有利益才是永恒、持久且坚挺的。
说话间。
城门打开。
数万名义军从四个门同时冲出,分别由四个头目率领,如同四支利箭,猛然冲了出去。
洪承畴早就有所准备,四门处防御的都是总督府下属的老将。
东门处最先迎战。
义军步卒多,骑兵少,刚出来,迎面便是遮天蔽日的箭雨,箭雨倾斜而下,射地士兵们嗷嗷直叫,伤亡瞬间拉到了顶点,所有人都在躲避,有些人不想死,甚至于拉过旁边的袍泽挡在了自己面前,当生死来临的那一刻,没人能坦然面对。
穆大狗见状大惊,怒喝道:“都别乱,都跟我来,冲,冲出去!荣华富贵天天有,老婆孩子热炕头!”
“冲啊!”
义军步卒挺近。
近了。
更近了。
第二轮箭雨来临。
穆大狗急忙挥刀格挡,不知多少支箭被他档开,随即落在旁边的人身上,自是惨叫连连。
文书站在东门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羽扇,望着前方怒吼着冲过来的义军士兵,文书巍然不惧,脸上挂着淡然的笑容。
近了。
又近了许多。
文书陡然出声:
“弩车准备。”
咕噜噜。
人群分开。
十几辆弩车被推了出来。
数名军士通力协作,将又粗又大又长又黑的标枪安到了箭匣中。
义军步卒逼近。
文书脸上浮现一抹潮红,羽扇轻挥,淡然说道:“放。”
嗖。
嗖嗖。
嗖嗖嗖。
阵阵浑厚的破空声此起彼伏,一支支标枪裹挟着无匹的气势发射。
当碰到第一个人时,标枪直接在那人身上射出了一个碗口大小深的血窟窿,那人低头,手探进窟窿里摸索了一阵,抓出一个被撞碎了的心,一股股血沫从嘴边浮现,他满脸地不可思议,怦然倒在了地上。
穿过一人。
又穿一人。
再穿一人。
标枪仿佛被死神附魔,一条条收割者人们的性命,直到最后一个倒霉蛋被标枪钉在地上,它还余威不减,犹自颤颤巍巍。
十几架弩车,转眼间带走了上百条人命,这般恐怖,无人知晓。
穆大狗的面目有些狰狞,挥舞着刀冲了过来。近到文书能清晰看到他胡子拉碴的脸和嘴角那抹狞笑。
“呵…”
“雕虫小技胆敢班门弄斧!”
说罢。
文书又一次挥动羽扇,人群再次分开,近千名火铳手分开队列冲了出来,他们组成一个奇怪的阵型,前面一人,后面两人,前面的人负责放铳,后面的人负责填充,一时间,战场上砰砰声响成了一片,又一波箭雨再次降临,战场中间登时出现了近千具尸体。
这种伤亡。
看的穆大狗心都在滴血,好在明军就在眼中,刚打算血战一番,报仇雪耻的时候,人群再次分开。
近两千名骑兵挥舞着长刀冲向了义军,马蹄隆隆,气势如虹,卷起尘烟遍地,朝着义军席卷而去。
绝望。
无边的绝望在穆大狗心中滋生。
义军本就是些乌合之众,靠着人多声势浩大勉强能够唬住些头脑不聪明的人。
可他的对面是老谋深算、深谙兵事的洪承畴,任何阴谋诡计在他的面前都无处遁形,莫说他们这些杂牌军,纵然是号称满万不可敌的八旗军,在洪承畴的手下也是屡屡吃亏,尝尽了苦头。
骑兵对步兵。
几乎没有悬念。
长刀挥舞。
每一下都在带走人命。
但不知为何。
这些骑兵并没有放肆杀戮,他们似乎都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将义军赶回城里去。
没一会的功夫。
义军开始溃逃。
无数人丢掉手里的武器,朝着城里撒丫子跑,哭爹喊娘的声音响彻天地,慌不择路之下发生了踩踏,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了队友的大脚丫子之下。
旭日高照。
微风正好。
文书羽扇轻摇,嘴角挂着轻笑,脸上写满了惬意。
没一会。
东门处的义军全部都给堵了回去。
文书轻声问道:
“不过一群乌合之众尔。”
“我方可有伤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