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嗷嗷开始骂,大姐沈梅听到了脸上一白,这些年的积威下,还是有些恐惧的,她还是强忍着恐惧挡在沈清月前面。
沈清月心中一暖,眼圈再一次的红了。
上一辈子大姐才是被沈家坑的最惨的人,一辈子像老黄牛似的给沈家卖命。到最后得了痢疾!
明明一片小药就能救下她,但沈家连一片药都不舍得付出。
而沈家三房宝贝沈天赐养了一条狗,生病了,还花了二十块钱专门去请的兽医。人命还没有狗命值钱。
沈清月再不是那个遇见事儿只想往姐姐身后一躲的小女娃了。
既然老天爷给了她重生的机会。新仇旧账的,她要一并跟沈家清算。
要保住大姐和三妹,不会落入上辈子的痛苦循环之中。
只是眨眼之间,沈清月的眼神就变得坚定了。
沈梅不知道妹妹有了重生这个奇遇,她看见奶奶徐秀芝在那边哭天喊地的嚎叫,只觉得要糟!
现在大房的处境差。爷爷奶奶又都是重男轻女的,没茬还要找茬呢。更何况现在。
沈梅想出去搬救兵。但又怕自己走了,奶奶跟三婶犯坏强逼沈清月认错和嫁人。
二妹被饿了三天,是从死亡边缘拉回来的,要是奶奶和三婶不做人,怕是沈清月再没有活路了。
越想沈梅越害怕,紧紧的拉着沈清月的手,沈梅的指尖都是冰凉的。
那一头奶奶道:“丧尽天良的王八羔子,竟然还打自己的亲奶奶,天打雷劈的东西。不得好死。”
徐秀芝在家里是山大王一样的人物,从来没有人顶撞她。这会儿被看不上的孙女的顶撞,气都快气死了!
旁边的刘玉换了衣服,把心爱的衣服交给沈招娣去洗。
刘玉幸灾乐祸的过来,道:“妈,哎呦。这是咋地了?”
随后得意洋洋的看了一眼沈清月道:“大哥家的二丫头没有我这个三婶就罢了。怎么连奶奶都不认啊?”
刘玉在旁边一拱火。徐秀芝就更生气。
沈梅一看,在旁边道:“不是这样的。是奶奶要来打我,月月拦了一下。是奶奶自己倒的,跟月月无关。”
刘玉平日就讨好婆婆,听了这话没等老太太说话。她先炸了:“听听,那是你们亲奶奶,打你就打你了。你还敢躲,这叫无理辩三分!”
徐秀芝在旁边连嚎叫都顾不上了,道:“前些日子还在家里装病不干活。不吃饭吓唬谁呢。一个女娃娃也翻不出个浪花来。”
刘玉在旁边,用夸张的语调道:“妈,有些事儿您是不知道啊。这小丫头可没受罪,背地里沈梅给她偷吃。反正做饭都她们做的。哎呦,怪不得家里的粮食下的快。原来啊,都是进了贼了。”
这完全就是无稽之谈了。
家里的米面粮油都被老太太锁在自己柜子里,老太太每顿饭自己舀出来。就生怕多弄一点。
一家这么多口人的饭菜都落在大姐的身上。现在居然还要被按一个贼名。
沈清月再也按耐不住了,直接甩开大姐的手,就冲了过来。
“你不用在旁边引风吹火的。现在啥事儿讲究个证据。你说我大姐是贼。我还说你是贼呢!我奶奶炕洞子里的钱都被你家沈天赐偷出来了。一个贼妈养活个贼子,贼喊捉贼,好不要脸。”
这事儿是几年之后曝出来的。沈天赐是沈老太太的宝贝根子。虽然知道了是他偷的东西。还包庇着他。
刘玉甚至还想往她们姐妹身上赖。
徐秀芝心神一凛,炕洞子藏钱这个事儿是她的秘密,别人都不知道,立刻看着刘玉。
刘玉脸色也白了。
她儿子沈天赐总能掏出几分钱去买冰棍,买糖果。她儿子得了实惠,才不管这钱是哪儿来的呢。
后来一问才知道,是他儿子发现她奶奶藏钱的地方,也没多拿。拿了一块钱。
这事儿怎么叫沈清月知道了?
刘玉没有心里准备,儿子偷钱这个事儿突然被人知道了。她整个人都傻了。
徐秀芝急了,炕洞子里可搁了三百五十块钱呢,那是全家的钱啊。
沈天赐虽然是她孙子,但她又不光这一个孙子。老太太抬手就给刘玉一个耳光:“贱人,要是少了钱,看不扒了你的皮。”
徐秀芝赶紧进屋了。
刘玉被打了一耳光,脸上热辣辣耳朵也嗡嗡的。这会儿啥也顾不上了。道:“妈,不是这样的。沈清月瞎说的。天赐可是您的亲孙子,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他怎么可能干出这个事儿呢。”
沈清月再怎么喊叫,徐秀芝也没停下脚步。她着急回去找钱,就怕那三百五十块钱叫沈天赐一锅端了。
刘玉心中胆寒,恶狠狠的看着沈清月道:“好你个贱妮子。”
沈清月知道刘玉生了五个女儿都比不上这个宝贝 儿子,道:“你可以大声喊啊!你生了个贼。连自己亲奶奶都偷。”
三婶刘玉浑身一哆嗦,随后定了定神道:“是你偷的,赖我儿子。”
她不怎么聪明的小脑袋瓜在压力下也知道动弹。
老太太藏钱这么隐蔽的事情,连她这个当儿媳妇的都不知道,沈清月怎么会知道?
沈清月也不怕她。道:“姐。咱家里出了个贼,你赶紧去报警。让警察来看看到底是谁偷了钱!”
一句话直接捏住刘玉命门上了。刘玉顿时哑然。
这事儿要是他们内部解决,最多是个家务事儿,但要是被警察查出来,再一传开这辈子的老脸都要不成了。
在村里也会被人戳脊梁骨。
徐秀芝出来的时候听到沈清月的话,脸色不愉道:“行了,吵嚷什么,还嫌不够丢人!”
她去找钱了。只丢了一块。一看就是小孩干的事儿。虽说丢了钱,但损失不大。
徐秀芝才想发作,就听到沈清月这话。心里就算有一万个不乐意,也得先把这个事儿压下来!
她也感觉到了孙女沈清月跟之前不一样了。心里头狠狠的记了她一笔。这会儿没硬逼她。
反倒是对刘玉道:“一天天没屁膈棱嗓子。我看你是太闲了。明儿就下地干活去。”
刘玉吃了亏,但这事儿牵扯了儿子也只能忍气吞声。
沈梅见她们都散了,这才放心道:“你也太莽撞了些。三婶子心眼最小,得罪了她,以后……”
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沈清月道:“我以前不敢得罪她们。但他们是怎么对待我的。还想卖了我换大房子呢。
我现在已经想开了。得罪了又能怎么样?况且,现在他们现在连买房的风声都传出去了。这些天估计就要说这个事儿了。”她嘴角上带了一点嘲讽的弧度。
沈梅已经完全没了注意,道:“那怎么办?不行的话,你跑吧!”
“不行!”现在是八五年,虽说改革开放了,但现在去外头还是要暂住证和村里的证明的。
不然就是个黑户。对于长得漂亮的女的来说,出去会更危险。
明明是沈清月自己的事儿迫在眉睫,此刻她却在安慰起了姐姐道:“我知道该怎么办。”
沈梅的眼圈红了,眼泪掉下来道:“是我没用。”
沈清月道:“胡说,多亏了你保护了我和三妹,以后换我来保护你们。”
大姐性子贤惠,皮肤也很白皙,到了年纪的时候村里不少小伙子都找媒人说媒,但她却想要结婚之后照顾两个妹妹。
这话一出,那些想要求娶的人都打了退堂鼓。
后来年纪拖大了。在村里二十四都没嫁出去,村里女孩子结婚早。她生生的成了“老姑娘。”
再后来,介绍对象的媒人越来越差。甚至还想给她介绍二婚带娃的,进门就当后妈,大姐不同意!
沈家因为大姐“砸”手里,没有成功换成彩礼,这些年不知被沈家这些所谓的长辈说了多少闲话。
闲言碎语压死人啊!
沈清月现在最想做的事儿就是:“分家。”以后另立门户单过。
有她这个重生的,再加上她擅长做美食的手艺,只要分开了,这日子必然过的红火。
沈梅皱着眉头道:“不可能的。”
爷爷奶奶到了岁数,就喜欢小辈都聚在身边。他们就是绝对的权威。别的不分家,单独给他们分出去,家里也不能同意。
再说沈清月今年二十岁,正是鲜灵灵的好姿色,老三沈秀在县里学习十七岁了,要不了几年就能嫁人,这都是沈家发财致富的“路子”之一。
爷爷奶奶就算是昏头了,也绝不可能把人给分出去。
沈清月道:“事在人为。”
沈梅道:“你先回屋,前些日子绝食的身体还没好呢,多养一养。”
……
到了晚上沈家吃饭的时候。一个大圆桌坐的满满当当的。二叔二婶和他家的俩儿子都在。三叔三婶一家八口,沈梅和沈清月两人。沈秀在镇上读初中没回来。
要是都坐过来一个大桌都坐不下。
沈家重男轻女,男丁都得上桌。女的能上桌的也就几人,像三叔三婶家的姑娘都能上桌。
而沈梅做了这一大桌子饭菜,却从来没有上桌过。
以前沈清月为了陪大姐也不上桌。
时间久了,他们一家人和和美美的等着吃现成的。倒映衬的大房一家像是下人似的。
吃大家剩下的残羹剩饭,住漏风漏雨的草棚子。啃食大房最后一点血肉还嫌不够,现在还想压榨最后一滴血,要把人卖了换大房子呢。
至于沈清月没吃饭这几天,在他们眼里根本没有半点波澜。
今儿,沈清月反抗的事儿,没到晚上大家就都知道了。爷爷沈大牛皱着眉头十分不满,沈家从来没有让女娃娃欺负到头上的先例。
奶奶徐秀芝下午憋气,也想沈清月算账。
三婶刘玉因为儿子偷钱被捅出这事儿,脸色一直不好看。
一股子风雨欲来的感觉。
整个饭桌上一股低气压。
唯有暴风中心的沈清月像是没有感觉似的,把饭菜端上桌。就拉着大姐沈梅坐下来了。
二叔沈建成没说话,二婶有些不悦。在沈家长期重男轻女之下,根本不把女孩当回事儿,更何况大房两口子都去世了。
剩几个丫头蛋子,老爷们没上桌呢,她们倒还先上桌了。
三叔沈大业在媳妇刘玉的嘴里听到了些添油加醋的话,心里也不满。
沈清月拉着大姐一上桌,其他人都傻了。
奶奶徐秀芝怒道:“越活越没有规矩了,这没你上桌的份儿。”
沈清月道:“我为什么不能上桌。这满桌的饭菜都是我姐做的。你们吃好的,留着剩的给别人吃,也不嫌害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封建社会中的地主呢?”
这帽子扣的,在场其他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早些年意识形态的事儿严峻,这话要是传出去都够他们喝一壶了。这种记忆像是烙印在骨子里。
爷爷沈大牛重重的拍了一桌子:“胡咧咧啥。”
二婶在旁边敲边鼓:“哎呦喂,瞧瞧你说的这是啥话。这样的女的,将来谁会要啊。嫁出去,也得让人一天打八遍!”
徐秀芝顺着这话继续道:“丢人现眼的东西。你不是不吃饭要死了么?那吓唬谁。有本事你真死了才好呢,就怕你舍不得!”
刘玉一看这么多人都攻击沈清月,就好像是有人给她出气似的,心情暗爽:“没有长辈允许,还上桌吃饭了。八百辈子没见过饭。”
三叔沈大业在旁边呵斥道:“沈清月,沈梅快下桌。瞅给你爷和你奶气的。”
随后又充满优越感的说了一句:“这不是你能呆的地方。”
沈梅脸都臊的通红。委屈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她明明是在自己家里,干的活儿最多,却连饭桌都上不去。
沈清月早就知道他们是这样的品性,这一点不惧。道:“全都是我姐做的。不让我们吃,那大家都别吃。”
说完一掀桌子。桌上一盆汤汤水水的碗盘应声而碎。汤汁洒了一地。窝窝头叽里咕噜的滚。
全家人都傻眼了。
爷爷沈大牛气的直哆嗦:“反了,反了。”
奶奶一看家里这么多瓷器碎了个稀巴烂,晚饭还一口没吃呢。
心疼的她脸颊直抽抽:“哎呦。我的碗,我的粮食啊。”也不嫌地上脏,扑通一下倒在地上,嗷嗷哭叫。
二叔三叔也白了脸,气的够呛,但二叔见家里这么多人,不怕收拾不了这个死丫崽,当叔叔的收拾侄女,叫人笑话。
他不出手反倒是拉着俩儿子沈超熊和沈超虎快速离开,临走还不忘撂下一句话:“家门不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