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完菜,陈乔玉就赶紧爬过小山坡回家了。
穿回自己的衣裳,又把辫子扎好,陈乔玉抬手按上灶台,下一秒,她又出现在了她熟悉的那个陈家老宅里。
刚回来,她就听到院子外面有动静了,出来一看,齐向东正拎着一刀肉跟一瓶酒,还有两瓶黄桃罐头,往里走呢。
见到陈乔玉,齐向东也没客气,把手里的肉递给陈乔玉:“整整两斤五花肉,乔玉你手艺好,看着做!”
陈乔玉笑道:“正好家里有辣椒,做个青椒回锅肉,再做个汆白肉,吃的时候浇上蒜泥,保准香!”
齐向东夸张地吸溜了一下口水:“那敢情好,今儿我有口福了!”
陈乔玉手脚麻利,拎着肉就后面处理了,齐向东也十分放心,没跟着。
陈乔玉心里感慨:这群城里来的知青还是有钱,她跟青杨在家里的时候,姚金花割二两肉都要藏在房梁上,生怕别个偷吃了。
既然齐向东信任她,陈乔玉也下定决心要拿出十二分的手艺来。
就在陈乔玉做饭的时候,其他人也陆续回来了。
周荃去镇上带回来了一块豆腐,用荷叶包着,沉甸甸的,很是不小。
陈乔玉就跟她商量:“豆腐一分两半,我再匀一匀肉,做个豆腐烧肉怎么样?剩下的豆腐用小葱拌了。”
周荃笑道:“行,今天你是大厨,你说了算!”
这几天陈乔玉都都会给周荃留一口,多少都是个感激的意思,因而周荃也见识过了陈乔玉的手艺。
虽然食材不多,但陈乔玉的火候拿捏得刚刚好,简单的豆酱和盐巴都能调出来不错的味道。
青杨跟钟斯年是最后回来的,他们回来的时候陈乔玉的菜都做得差不多了,一边剥蒜一边在门口张望。
视野尽头,陈青杨和钟斯年从上山的小路那边拐出来,陈青杨抱着背篓走在前面,钟斯年挑着两大捆柴走在后面。
陈乔玉看到陈青杨弓腰塌背的样子,莫名觉得有点熟悉。
等看到钟斯年那一言难尽的表情时,陈乔玉终于想起来了——青杨这模样,不就跟她那天晚上从灶膛里钻出来,抱着烤鸭回屋的样子如出一辙吗?
陈乔玉:……你听我解释,我们姐弟俩真的没有鬼鬼祟祟的习惯。
陈青杨虽然一副戒备的模样,但眉眼之间都带着止不住的喜悦。
进了院子,陈青杨拉着大家一连关了三道门,院子门,堂屋门,厨房的柴门,才对大家宣布:“钟大哥太厉害了!居然能抓到兔子!还钓到了一条大鱼!”
不止大鱼,还有一些指头长的小鱼跟黄鳝。
陈青杨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对钟斯年的崇拜,齐向东用肩膀撞了一下钟斯年:“可以啊斯年,怎么以前不知道你还有这手艺?”
钟斯年:“抓回来你会做吗?”
齐向东:“……那倒是不会?”
他看向周荃。
周荃连忙摆手:“别看我,我做饭还不如你呢!”
钟斯年这才说:“这东西也不是那么好抓,前些年根本没有,这两年才多了起来。”
大家恍然大悟:“也对哦,前几年肚子都吃不饱,大家都去山里抓,我们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能抓到才怪了。”
这两年虽然吃得不算太好,但一般人家也已经不会挨饿了,顶多就是被红薯南瓜噎得翻白眼罢了。
大家嘻嘻哈哈对着钟斯年一顿夸,陈乔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所以钟斯年刚才是面无表情地跟大家开了个玩笑?
妈呀……
虽然此时的陈乔玉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冷笑话”,但也已经感受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冷场气氛。
多了一只兔子一条鱼,还有黄鳝杂鱼,晚餐变得更丰盛了。
钟斯年跟齐向东他们也算是共同奋斗了好多年,践行宴都没人小气,让陈乔玉把食材全做了。
陈乔玉也不负众望,用干辣椒做了辣兔丁,剩下的一半做了兔肉烧土豆,吸饱了汤汁的土豆简直比肉还好吃。
草鱼有土腥味,陈乔玉就加了多多的豆酱和辣椒烧,最后还把金二婶给的酸菜给放进去了,做了道土法酸菜鱼。
周荃打了井水把院子里的地都泼了一遍,井水将地面的灰尘压了下去,也减少了暑气。
等月亮浅浅淡淡地出现在天边时,陈家老宅的院子里摆上了一张小方桌,桌前坐了五个人。
桌上的菜也很丰富,片得几近透明的汆白肉浇上了厚厚的蒜泥,煎得金黄的五花肉片跟青椒一起做了回锅肉,肉烧豆腐,兔子烧土豆,辣子兔丁,还有凉拌豆腐、凉拌茄子、拍黄瓜。
陈乔玉也贡献了鸡蛋,一个鸡蛋跟番茄一起打了个番茄鸡蛋汤,另外拿了两个,兑上水,蒸了满满一碗鸡蛋羹。
水兑多了,鸡蛋羹的颜色有点淡,但谁也没嫌弃——这年头,能吃上这一桌菜,那都不容易。
齐向东率先举杯,谢过陈乔玉:“乔玉今天辛苦了,没想到要走了还能吃上这么一桌饭菜,也算是让我没有遗憾了。”
说完一饮而尽,重新倒了酒,才对着钟斯年和周荃开口:“斯年,周荃,咱们知青院这些年来来去去,二三十个人是有的,最后就剩下咱们仨了,不容易,真的不容易。”
村民的日子苦,但他们这些知青也没好到哪儿去。
齐向东说:“如果一辈子在村里,我可能也不会觉得这样的日子有什么问题,但偏偏我不是,我是从城里下来的,我父母都是有文化的人,可我只能在这里种地,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齐向东说着,眼眶就已经红了。
周荃跟钟斯年默默举杯,陪着齐向东喝了一杯。
陈乔玉跟陈青杨鹌鹑似的坐在旁边,并没有插话。
他俩就是齐向东嘴里说的一辈子生在这里长在这里的人。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陈乔玉想起来自己在【现代】那边见到的东西,伴随着齐向东的话,她心潮翻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似乎挣扎着要从胸腔中破土而出。
是啊,她见过了那样神奇那样发达的一个年代,又怎么能止步于现在?
她有这样的奇遇,就该做一些不一样的事儿。
想到这里,陈乔玉突然端起装了罐头水的杯子,敬了齐向东一杯:“齐知青,我敬你!谢谢你!”
“嗯?”齐向东不明所以,明明是他才谢过陈乔玉的,但喝了酒的齐向东迷迷糊糊,也就举杯接了:“乔玉,你好好的,我看好你!”
周荃招呼陈青杨吃菜,钟斯年的视线在齐向东和陈乔玉之间走了个来回,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