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秀丽每每听到别人在背后这么叨咕叨咕的时候,心里都憋屈得不行。
什么叫陈乔玉不要我?
明明是我自己不去的!
陈乔玉一开始就问过田秀丽要不要进红薯粉作坊,但田秀丽果断拒绝了。
对她来说,给张家、张永年生了两个儿子,她这辈子最大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红薯粉方子一卖,两百块到手,她还做什么工啊!
反正她只要在家带孩子就行,吃穿住行都算张家的,她凭啥做工?
田秀丽怀揣着这样的想法,果断地拒绝了陈乔玉的邀约。
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田秀丽后悔的想法也越来越明显了。
陈乔玉每次发工资都是在大队部发的,徐会计在旁边帮忙,工资都是公开的。
别人拿二十工资的时候,田秀丽作为师傅,拿的是两百。
但很快别人就拿第二个二十了。
然后就是第三个二十,甚至三十……
田秀丽开始后悔了。
手里的两百块也不经花,看着多,但是这买买那买买,再给娘家还点儿情,存款很快就消耗掉了。
可红薯粉作坊的工人还能持续拿钱,这让田秀丽心里有点羡慕嫉妒了。
明明她才是做的最好的那个……
尤其这会儿,村里是个人都在想着挣钱。
不会做生意的,就种菜晒菜干,卖给陈乔玉。
有点儿生意头脑,但没有本钱的,就从陈乔玉那里批发一些糖豆麻花小玩意儿去卖,挣个批发零售的差价。
胆子再大点,又有本钱的,已经开始承包了。
抛开姚大勇这样开始的早的不说,去年五月份承包的那几户人家,过年前也都各自卖出了不少自己家的农产品。
虽然没说挣了多少钱,但是过年家里的肉味儿没断过,孩子身上都穿了新衣服,脚上都穿了新棉鞋,这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连村里的老头老太太都开始卖茶水了。
虽然这生意不长久,但又不要什么本钱,做一阵儿挣一阵儿的钱不就行了?
田秀丽看着满村的人都仿佛跑起来捡钱似的,就更坐不住了。
红薯粉作坊开工之后,她就抱着孩子,天天在红薯粉作坊门口转悠。
有时候甚至会找到时机,进去,指指点点。
“哎呀,你这么做不对,我之前不是教过你吗?”
“这个粉不能这么晒,会断的!”
“你看你这粉煮的,一点儿都不匀称。”
大家不明所以,但也乖乖听话,田秀丽让改就立刻改,也不带耽误的。
就是没人想起来去跟陈乔玉说一声——我们做得还不够好,田老师最近在指导我们呢!
这可把田秀丽给急坏了。
想亲自去说吧,又觉得拉不下脸面来。
毕竟之前是她趾高气扬地拒绝陈乔玉的,觉得周边的村子买她娘家的红薯粉就够了,陈乔玉的红薯粉作坊能有什么生意?
可现在陈乔玉都把红薯粉卖到县里去了,订单源源不断,比她娘家的规模还大得多。
这得挣多少钱啊!
田秀丽想想就后悔,一直琢磨着找个时间,好好跟陈乔玉谈谈。
……
同样想跟陈乔玉谈谈的,还有姚金宝。
他被其他村的大队长小队长缠得都不敢出门,心里多少有点儿不愿意把自己村里致富的路子分享给别人。
他们村才只通了电,还没修路呢,还不够富。
还要挣很多很多钱才行。
但其他村的大队长对带领村民致富的渴望不比姚金宝小,那是说什么都要来学习经验的。
接连堵了七八天,姚金宝实在是憋不住了。
老支书也是想了好几天,无奈松口了:“算了算了,要是不为难,也不会这样上门来堵人了,都是为了老百姓。”
谁家的大队长不想为老百姓干点儿事啊。
老支书都松口了,姚金宝也没法子了,那就只能分享经验了。
可,分享什么呢?
村里马老三是最好说话的,去年承包了个有竹林的山头,听说除了竹编卖了不少钱之外,还卖了一批竹子,一批冬笋,前前后后,也有四位数了。
可他这技术别人一时半会儿也学不来。
再就是姚大勇的养鸭技术了。
按说这个是最好教,也最应该教的。
因为一开始姚大勇的养鸭技术就是在县里和公社学的,是集体教他的,现在教给大家也无可厚非。
可坏就坏在,正是因为这样,枫桥镇养鸭子的人太多了。
光姚家村就有五户承包户在养鸭子,其他村也有先前在公社学养鸭技术的,现在虽然还算好卖,但是要是再教这个,可就不知道会饱和成啥样了。
到时候大家都会养鸭子,但鸭子卖不出去,又咋办?
其余的养鱼的养鸡的种地的,虽然多多少少挣了点儿,但也只是比吃大锅饭强,还没有到能够分享致富经验的时候。
想来想去,最后这事儿竟然还是落在了陈乔玉头上。
陈乔玉虽然做的生意都很小,但是意外的每一个都能挣到钱。
而且她是村里出远门最多,关系最多的人。
卖菜卖瓜,做烧饼做炸酱面,菜干腊鸭,批发零售小商品……现在还是村里第一个开作坊的人。
就连青杨,都接手了钟斯年在山上的那个大棚,冬天的时候还出了一批大棚菜呢!
姚金宝不盘还不知道,一盘点下来,发现陈乔玉简直就是个行走的致富经验宝库。
啥都会!
而且啥都做成了!
红薯粉作坊这么难的事儿,所有人都不看好的投入,她现在也能维持平衡,甚至小有盈余了。
别人不知道,但大队部可都知道——之前签订协议,大队给陈乔玉行方便打掩护,陈乔玉上交一成利润呢。
虽然过年前一共才交了三十几块钱,但这也说明陈乔玉的作坊几个月就挣了三百多。
这么一个经验宝藏,真是手指头里随便漏点儿出来,就能叫别人受益无穷了。
可……
姚金宝愁得挠头:“乔玉带着咱们村的村民致富,那是她有情有义,咱们厚着脸皮也就接受了。”
“现在总不能还薅她羊毛,叫她带别的村致富吧?”
这不纯纯欺负人吗?
薅羊毛也不能逮着一个人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