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心里也是后悔。
早知道就不说了。
他刚才一眼就看到一长列农作物里面,价格最高的就是大蒜了。
粮食一百斤才不到二十块呢,一年最多才能种两季,有的只能种一季。
大蒜这玩意儿价钱高,不难种,干蒜头还能放。
实在不行,不好卖的话,还能改卖蒜苗和蒜薹,多好啊。
关键是你看看那干蒜头的价钱,一百斤都能卖二十七八块了!
比粮食的价格还高!更是远远高过其他一分钱两分钱一斤的蔬菜。
可惜了,就因为不够淡定,提前喜形于色,现在叫大家都知道了。
这下估计半个村的人都要跟着一起种大蒜了。
难受。
什么玩意儿多了就不好卖了。
这人垂头丧气的,连带着今天上班都积极性不高。
但更多的人却是喜出望外。
对啊!
谁说承包了土地就一定要种粮食的?
还能种姜蒜这些玩意儿啊!
那谁还承包山头种果树去了,虽然第一年还没结果子,但是这也不失为一个选择啊!
一时之间,姚家村的村民都涌到报刊栏这边来,对着报刊栏上的消息指指点点。
种地养殖和农贸信息是大家最关注的,毕竟这是吃饭的根本。
但既然来了,其他的内容多少也会看一些,当新鲜事儿讨论的多了,传播效果也十分不错。
陈乔玉是几天之后才知道,村里好多承包了土地自己“大包干”的人,都选择了今年种大蒜和生姜。
这事儿还闹到姚金宝那里去了,姚金宝那叫一个着急啊。
“你们这才承包的第一年,就种这些,万一粮食不够了怎么办?”
他这个大队长,说是大包干,但村民到时候真吃不上饭了,还不得他收尾啊?
种生姜和大蒜太冒险了,虽然报纸上刊登了收购价格,可这是现在的收购价格,谁知道等种出来了,还能卖多少钱呢?
急得姚金宝一个头两个大。
但好在还有老支书坐镇。
老支书专门找了姚大勇长谈了一次——去年姚大勇也跑了不少地方,也不好说是不是因为不想落后于陈乔玉,姚大勇在外面也见识了不少,还学陈乔玉,走到哪儿,厚着脸皮多打听多记录。
他也更清楚不同地方农产品的收购价格。
老支书找来儿子,问他:“依你看,村里这大蒜跟生姜,种得种不得?”
姚金宝仔细思考之后,点头:“种得。”
然后就跟老支书说了自己的看法:“我们村承包比别人早一年,大多数人是今年才开始承包,都跟金宝一样,谨慎,会以种粮食为主。”
“但这两年其实大家并不愁吃,愁的反而是怎么吃得好,我看外面开饭馆的越来越多了,这吃好的事儿,比吃饱挣钱。”
大蒜确实不如粮食顶饱,但是要想菜好吃,哪个菜不放几个大蒜啊?
村里人没有菜吃的时候,就着蒜瓣都能干一碗面。
姚金宝接着说:“当然了,现在种粮食的话也不会亏,城里人供应不够,肯定会买,也能挣钱,但不会太多,因为大家都在种。”
“种大蒜这个有风险,但要是真挣钱了,可就不是小数目。”
老支书抽着旱烟袋,想了又想,最后下定决心:“把金宝叫来,开大会吧!”
……
大会是晚上偷偷开的。
因为白天还是有好些外村的人在大队部围堵着。
村里的承包户在大队部的授意下,白天都正常生活劳作,一直到晚上八点,最后一个围堵的村代表从姚金宝家依依不舍地离开之后,村口负责守卫的老头目送人家走了二里地了,才折回来通知——
“可以开大会了!”
大家这才蹑手蹑脚地跑到大队部去。
没敢拉大灯,三四十户承包户的代表挤在不大的会议室里,目光炯炯地盯着台上的姚金宝和老支书。
这一晚,姚家村的承包户们积极发言,最终在老支书和金宝书记的指导建议下,确定了今年的种植生产目标。
“村里的承包户,除了一些本来就依托于山林和林地的,该种果树种果树,该养竹林养竹林,养鸡养鸭养鱼的,咱们也不变。”
“大队的耕地还是要种粮食,这个是根本,不过根据收集来的收购价格,咱们要重新规划一下耕种的品种,在不影响交公粮的情况下,最大程度考虑经济效益。”
“除此之外,今年咱们村的承包基调就定在姜蒜上了,这东西选好品种,耐寒耐旱,大家伙儿承包的地都有些边角料跟荒地,回去叫家里人上点儿心,能开出来的都开出来,横竖承包的都是你们自个儿的。”
“最后一点,还是老规矩,这生姜大蒜粮食蔬菜,你们有本事自己卖的,就只用交承包费,但要是想通过村里统一渠道往外卖的,收两成,给村里还债、修路。”
“怎么样?同意不?”
姚金宝仔仔细细地说了,老支书沉稳地坐在上头,看着底下的承包户们窃窃私语。
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
即便是姚家村,弄承包的经验也不过就是这两年而已。
有成功的,像是姚大勇养鸭子就不错,但也有不怎么样的,比如之前承包鱼塘的那几个,秋汛的时候决堤过一次,鱼跑了大半,连本钱都没收回来。
承包土地要交的钱不少,而且姚家村因为通电这事儿立下的规矩,通过村集体卖出去的,本身就要多交一成。
结果今年这就变两成了。
好多人就犹豫了。
“两成?这也太多了吧?谁知道到时候能不能挣到钱啊?挣不到钱怎么办?”
姚金宝耐着性子道:“没说都收你们两成,是说如果通过村里卖的,就两成,你想想去年卖瓜还有卖菜干的时候,你们多省心啊?”
“直接在村里把瓜菜一交,钱是当场结清的,也不用自个儿东奔西跑,也不用担心收不回来钱,那谁,老贾家年前卖的鸭子,是不是到现在钱还没收回来呢?”
底下的老贾把瓜皮帽往脸上一盖,有些难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