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慧东就是这么个风风火火的性子,说风就是雨,宁可错杀,绝不放过。
陈乔玉大概能明白为什么小姨没有跟大舅妈说心里话了。
小姨那个性子,被大舅妈这么吼上两句,估计更不敢说了。
陈乔玉这会儿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小声提醒屠慧东:“也有可能今天只是有事耽搁了……”
屠慧东却根本不管那么多:“今天是有事耽搁了,过去三四年还能是有事耽搁了吗?耽搁来耽搁去,把我妹子耽搁成那样?都没个人气了,说话做事跟游魂一样!”
这倒是……陈乔玉心想,不管什么原因,反正小姨这几年确实整个人都消沉了下去,成天看着恍恍惚惚的。
就凭这个,去他们家看看,也是应该的!
陈乔玉也硬气起来。
还是有长辈带着有气势。
屠慧东拖上陈乔玉,三下两下把棚子外面的鸡蛋都给收进来。
刚准备锁门,余小红就带着余来富他们四个风风火火地从山上下来了。
余来富扛着捞鸡舍鸡粪的大叉子,余建国身上还背着给鸡舍消毒的洒水桶,余大红跟高立农也戴着草帽,背着背篓,篓子里还有刚捡的半篓鸡蛋呢!
都是干活干到一半被叫下来的。
但没有一个人脸上带着不情愿。
余来富声如洪钟,满面怒意:“覃家平欺负桂香了?”
屠慧东斩钉截铁:“欺负没欺负的,咱是娘家人,去撑个腰,合情合理!”
没事儿也要敲打敲打,何况这还是有事儿!
那边余大红已经听余小红说了只言片语,她是生过孩子的,自然也明白了过来。
说起来,她结婚比余小姨还晚呢,但毛毛都会说话了。
只是余大红有些诧异——这事儿乔玉咋知道的?
不过这会儿不是追究乔玉怎么知道的时候,一家人赶紧回家,换下满身鸡屎鸡毛的衣裳,带上东西,浩浩荡荡地往后沟去了。
路上遇到同村的人看着好奇,问他们上哪儿,余来富直接回道:“去我妹子家!”
同村的人自然都知道余桂香嫁到后沟去了。
看余来富他们的样子,就知道这肯定是去讨说法的,顿时就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跟在后头,一块儿去了。
陈乔玉心里也挺紧张的,她还没经历过这种事,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
有些老人都说,宁拆十座庙,不破一桩婚。
也有人说,清官难断家务事。
小姨的家事……按理说怎么都轮不到她去管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只是她在这世上,只有这么一个亲小姨,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姨日渐消沉精神恍惚下去。
这样下去,小姨会疯的。
前沟跟后沟也就三四里路,没走多久就到了。
托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村民的福,陈乔玉他们到覃家门口的时候,覃家老两口已经站在门口了。
覃母看见余来富跟屠慧东两人加起来三四百斤的体格子,心里不由得慌起来。
连忙陪着笑上前:“她大哥大嫂,咋这时候来了?快屋里坐,屋里坐——”
屠慧东左右看看,呵呵笑道:“坐就不坐了,今儿也是我,孩子们闹着想她小姑了,非叫接她小姑回去住几天,我寻思前后沟就这一脚路,顺路就一块儿来了。”
说着,探头往屋里看去:“婶子,我妹子呢?咋没见人?”
覃母脸色微变,但还是笑着道:“她大嫂,来的不巧了,今儿家平带桂香去镇上了,说是要给桂香买东西……她大嫂,你们也是知道的,你妹子自从嫁到我家来,从不叫她下地干活,不短她的吃穿,我们家平有点工资都愿意给桂香买东西……”
覃母一开口就是一连串的卖好的话。
但屠慧东可不理这套,直接问陈乔玉:“你小姨今天去镇上了?”
陈乔玉果断道:“没有!”
覃母脸色就不大好了:“兴许是没碰见,镇上那么大……”
陈乔玉摇头:“不可能的,他们去镇上总该去我店里的,这几天小姨父不是一直带小姨到我店里领奖吗?袜子、手帕、刮胡刀、指甲剪、鞋垫、茶杯……”
无一例外,全是男款的,或者男人用的。
“领了那么多天,全是给小姨父领的,咋可能就今天给小姨买东西,反而不去我那儿了?这也没道理吧?”
领奖就去她店里,买东西就不去?
这不算什么大事儿,但是真要论起来,覃家站不住理。
光想着占便宜,捧场的时候就避开,凭啥?
屠慧东就看向覃母:“婶子,我妹夫在厂里上班,应该不是这么不体面的人,我寻思他长得人模人样的,干不出来这人模狗样的事儿,是吧?“
屠慧东话里带刺,阴阳怪气的,覃父覃母的脸色顿时拉了下来。
“她大嫂,不是我说,桂香嫁给家平,已经是我家的人了,你说什么也只是大嫂,管事儿管不到小姑子婆家来吧?”
屠慧东直接一声打断:“放屁!我嫁进余家的时候桂香才多大?从小就是我带大的,我算她半个娘了!我婆婆、她亲娘没了才几年我就不管她了?我咋对得起我婆婆!”
旁边看热闹的人忍不住喝一声好——听屠慧东骂人吵架就是有意思啊!
虽然人人都说屠慧东是村里的头号泼妇,一个女人比男人嗓门还大,还厉害。
但架不住人家说的有道理啊!
骂人骂得又舒坦又解气,现学现用,从来不扭扭捏捏哼哼唧唧。
畅快!
周围的村民噢噢噢地吆喝起来。
覃父怒目而视:“看什么看,散了!”
人家翻个白眼:“我坐我家院墙上,想看啥看啥,管你屁事!”
你家这态度,这热闹我们非瞧不可了!
但也有人觉得覃家平好歹是在镇上厂子里上班的,算是村里人眼里“有门路有关系”的人,也不敢得罪了,只含糊道:“我们看看,说不定能帮上忙呢。”
至于到时候帮哪边,那就再说吧。
覃母见屠慧东出口成脏,直接撕破脸,顿时脸色也不好了。
“说一千道一万,这是我们家的事儿,小两口想去哪儿去哪儿,谁也管不着!”
屠慧东可是个暴脾气,对了三轮,已经是她的极限了。
她冷笑一声:“我今儿还非得看看,这事儿我管得着管不着!”
说着,一挥手,叫上丈夫儿子女儿女婿:“进去!看看我妹子是咋了,叫他们家这么藏着掖着不敢带出来让我们看看!”
陈乔玉他们一听,立刻冲进屋里,开始搜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