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各自讨论着。
有利益相关的，自然都是希望乔玉能够度过眼下的难关。
也是这次，大家才好像突然发现，乔玉的生意虽然做得大，但是竟然没有跟任何村里人有利益竞争。
“咱们村那么多人养鸭子养鱼，乔玉就没养过。”
“乔玉大舅家养了鸡，但她从来不在咱们村卖鸡和鸡蛋，我上次找她说买呢，她还让我去村里其他人那里买。”
“是啊是啊，乔玉镇上的店开的那么大，也没见在村里卖什么，反倒是便宜批发给孩子们，让孩子们也能挣点儿钱帮衬家里……”
“就是啊，咱们村年年产那么多红薯，往年都发愁，最后都便宜卖了，自打乔玉的作坊开起来了，给咱的价钱也公道。”
“不说我还没想这么多，乔玉一个小姑娘，做事咋这么厚道，是个有大德的人啊。”
村里人说起来心里又酸又疼的，都替乔玉发愁，好好一个人……
唯一高兴的恐怕只有姚三爷了。
姚三爷自从上回饲料厂招工被人怼回去之后，好长时间都有点儿没脸跟村里人一块儿溜达唠嗑了。
但这两天听说乔玉倒霉了，姚三爷那叫一个扬眉吐气，神清气爽。
天天揣着手，带着小马扎，到村口跟人放马后炮。
“我就说吧，她陈乔玉一个小年轻懂什么？还开厂子？哪见过女人家这么咋呼的？”
“不是我说，她那个厂子早该倒的，那么大一个牛场叫个女人买下了，还盖房子，还奠基……奠基是她一个女娃能做的吗？”
“啥都不懂，就乱闯，现在倒了正好！”
在全村人都愁眉苦脸的情况下，姚三爷简直跟打了鸡血一样，见人就要说上几句他的“先见之明”。
乔玉对这些倒是不知道。
饲料厂确实有些麻烦，朱教授他们的测算乔玉是认可的。
毕竟现在不管养什么，主要模式还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放牛吃草，给猪打草……
喂个谷糠麸皮都算是下本了，更何况是这种全面配比的饲料？
但乔玉没有放弃。
她这阵子在配合朱教授，给朱教授全国各地的关系网联系。
“枫桥镇这个地方还算是有山有水，但总有那些环境不好，只能靠饲料养的地方。”
“我们先找找看。”
但朱教授也给乔玉打了预防针：“不过这个饲料成本高了，大家可能宁愿买陈粮喂，也不会愿意用饲料的。”
张晓茉和刘洋也帮忙：“实在不行，我们现在联系其他项目组，看看有没有人要这批实验饲料和设备……多少能回一些本。”
乔玉心里其实不在意这些，对她来说，挣钱本来就不是一件难事。
花店里的钱，熬过饲料厂最艰难的时期，她也是认可的。
但是朱教授和张晓茉他们这么帮忙，乔玉也只好顺应人心，先试试看。
当然了，一边求着，她也没闲着，直接研究起后续的步骤来——做出来的饲料如何包装储存运输，反正不浪费这等待“处理”的时间。
可她这一试对自己不要紧，但对别人可不一样了。
陈乔玉求爷爷告奶奶，甚至要低价处理设备的消息一传出去，大家都慌了。
乔玉一直泡在饲料厂里，偶尔出来也是去现代送货，和给百货店补货的。
对外头的流言蜚语完全不知道。
偶尔听到也没有在意，直到有一天，她正在饲料厂里研究饲料包装的防潮性能的时候，圆脸蛋的袁依依冲进来，慌张地说：“厂长！不好了！门口有好多人找你！”
“找我？谁啊？”乔玉戴着口罩，戴着防尘帽，满眼的茫然。
“不知道，好多人！”袁依依有些着急，最近厂子不太好的消息他们也听说了，处理的消息甚至是姜亚军亲自去镇上寄的信。
因此这会儿她更是焦灼不安：“我听不大懂老人家的话，只能听到说是什么钱的事儿……”
正说着呢，江晓梅和乌婷婷也来了：“厂长！门口挤了好多人！你快出去看看吧！”
乔玉的心往下一沉。
她是见识过人心险恶的，但是只没想到她这半真半假的处理消息一传出去，村里人就坐不住了？
这也太寒心了吧？
乔玉在心里摇摇头，不会的，肯定是有人带头闹事。
乔玉出了车间，把口罩摘了，才走到门口。
她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也盘算清楚了，目前跟她有经济往来，而且还有钱财没结清楚的，估计也就是供给她竹编箩筐的马老三一家，和帮她收菜垫付的辉子妈一家，还有村里几家卖红薯给她的……
并不是拖欠，只是还没到结算的时候。
但如果他们这时候听信了流言，非要催债的话……乔玉能理解，但从今往后也不会选择跟他们合作了。
落井下石，过河拆桥，不是长久的伙伴。
乔玉做好了心理建设，这才去了厂门口，准备跟人对阵了。
还没走到厂门口，隔着铁栅栏的饲料厂大门，乔玉心里就是一松——她刚才担心的那些人都没有来。
来的是一些普通村民。
但这就让乔玉有些疑惑了，她跟这些普通村民的接触实在算不上多，有辉子妈、金二婶、厂子的人帮忙，她并不用自己挨个结账。
那他们来催什么钱？
乔玉满怀疑惑地走上前，就见被人围在最前面的麻爷爷看到乔玉之后，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
“乔玉丫头，这是麻爷爷的棺材本……一多半都是靠给你种菜挣的。”
麻爷爷年纪大了，手有些抖，说话声音有些含糊，但却竭尽全力让乔玉听清楚了——
“你现在为难，这钱，你先拿去用，麻爷爷相信你是个有本事的，一定能度过这次的难关的。”
麻爷爷身后，是许许多多的村民。
“乔玉妹子，这是姐跟你姐夫卖大蒜攒的一点钱，不多，你先拿着用。”
“乔玉，我家今年本来准备买拖拉机的……攒了几千块钱，你先用着，回头拖拉机借我们家用！”
“我这里有一百块。”
“我这里有三百……”
“我们家红薯今年就给你了，钱不着急结……”
一个个村民，手伸得直直的，嘴里嚷嚷着让乔玉收钱。
最前头的姜亚军和辛晓晨一边拦着人群，一边艰难回头——
“厂长！这些村民都吵着说要给你凑钱！你快过来看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