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慧东和余来富知道余小姨自己谈了对象之后,果然跟乔玉一样,又惊又喜,又有点担心。
等乔玉说那人她认识,还是认识了好多年的老朋友、老客户,人品过得去,家庭简单之后,屠慧东他们就先多了几分满意。
屠慧东说话那是一贯的直白。
“他家里没老人了,你嫁过去就要轻松不少,不然,他一个男的,指望他伺候老人?哼,到时候还不是都扔到你身上?”
“没亲戚怕什么?没亲戚就走咱们这边的亲戚,咱家亲戚多啊,你要是怕不热闹,就叫他上门!”
屠慧东大嗓门嚷嚷:“咱们这个条件,找个上门女婿也不算什么吧?”
余小姨赶紧拦住屠慧东:“没有,不需要上门,就简简单单的两个人成个家就行了。”
屠慧东嘴上虽然不饶人,但心里是最护短的一个。
她想找上门女婿,也是怕余小姨被欺负。
不过乔玉也在旁边说了:“向老板那个人有手艺,做生意是不愁的,但也不是那种油嘴滑舌的人,小姨跟他谈了这么久,也是认可了才跟家里说的。”
乔玉还挺怕屠慧东这个“上门女婿”的想法,回头弄得人下不来台。
赶紧委婉劝了一下。
可令乔玉没想到的是,向成强上门来的时候,竟然对“上门女婿”这件事一点儿都不介意。
本来屠慧东只是开个玩笑,顺带试探一下。
没想到向成强思考了两分钟后,欣然表示同意:“也没什么吧,要是你们不放心桂香跟我一块儿,那我上门也是可以的。”
这话一出,别说乔玉了,连屠慧东都惊了一下。
“小向,说出口的话可是要算数的,你要是觉得随便说说糊弄过去,那我们可是不同意的。”余来富皱眉道。
但向成强却很坦然:“我是真的觉得无所谓。”
向成强说:“我们家亲戚一直挺少的,尤其我爸没了之后,那会儿我还小,我妈带着我,本来想求我爷爷奶奶大伯和姑姑他们帮衬一下的,但人家不仅不帮忙,甚至还打着我爸没给老人尽孝的名义,把我爸盖的房子也抢走了。”
“我们心里是有怨气的,但是我妈带着我不容易,还是希望人家能帮衬帮衬,只能硬生生忍了下这个口气。”
“我爸刚没那两年,我妈年年都叫我上门拜年,但是年年人家都装家里没人。”
向成强说着说着,有些不好意思:“不是故意把自己说得惨兮兮的,但当时就是那样,我拎着东西站在雪地里,他们家烟囱还往外冒烟呢,但就是怎么敲门都没人应。”
“院子里还停着自行车。”
“第三年我就不去了,我爸那边的亲戚也就算是断根儿了。”
“至于我妈这边……一开始还走动,我姥姥姥爷帮衬了我们不少,但是我舅舅舅妈他们不情愿。”
“后来就是只要我姥姥姥爷帮衬我们,舅舅舅妈就要把他们赶出去,慢慢的,我妈也不上门了,只逢年过节还叫我过去走动走动。”
“等我妈生病之后,我姥姥姥爷过世了,那边也就断了亲。”
向成强虽然是笑着说的,但是在场的人听着却只觉得眼睛酸酸的。
“所以,”向成强看着家长一般的屠慧东和余来富说道,“我是真心觉得不在乎上门不上门。”
向成强说:“没遇到桂香之前,我以为别人家可能也这样,但桂香跟我说了,你们家以前难事儿也挺多,但是一家人齐心协力,从没抛下过谁。”
“我是打心眼里喜欢这样的家人,这样的亲戚。”
向成强看了看因为余小姨而聚起来的满满一大屋子人,说:“自打我记事起,我就没这么热闹过。”
“小时候因为我爸妈没有钱,就是去到爷爷奶奶家,也总是冷冷清清的,不受人欢迎。”
“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冷板凳是什么滋味了,就是那种你坐多久都暖不起来的地方,而更多时候,也等不到你坐暖了,就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赶你出去的滋味。”
向成强的声音也渐渐哽咽起来:“有了桂香,我才觉得我也有个家了……不然,这世上就只剩我一个人了。”
他的话让在场的人无一不动容的。
余来富扶起他来:“男儿有泪不轻弹,都过去了,往后你就把这里当你自己的家!”
“什么上门不上门的,咱不提,但你跟桂香成家了,你就是我们家的人了!”
屠慧东更是用力拍着向成强的肩膀说:“以后有啥事儿就来家,大哥大嫂给你们做主!”
余来庆和冯柯敏也笑道:“二哥二嫂没大哥大嫂这么厉害,但是能保证你来家里总有热茶热饭热板凳,想住多久住多久!”
这话不是作假。
冯柯敏的父母也在场呢,一开始他们俩被接来的时候还觉得有些惭愧和不自在。
一把年纪了,身体也不好,还要住到女儿家里,担心女婿嫌弃。
但这么些年住下来,女儿女婿给他们看病吃药一点儿不带犹豫的。
不止女婿不嫌弃,女婿的兄弟嫂子也从来没有白眼,反而还跟亲生儿女一样照看老人、敬重老人。
两个老人以长辈身份安抚向成强:“这一家是个有德之家,有德之家必有余庆,家里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越过越热闹的。”
向成强忍住哽咽,用力点头:“嗯!”
……
十月份,余小姨在县里结婚了。
买房装修、书店开业、结婚,都赶在一起了。
当天在县里简单摆了酒,只请了最亲近的人做见证。
第二天在镇上摆酒,请了相熟的万家人、柴爱花、英子、辉子妈庆子妈和姚家村的一众熟人。
第三天,在屠慧东的强烈要求下,直接在村里摆起了流水席。
屠慧东掏了两百块,直接买了一整头猪,然后请了几个村里的大婶,从早做到晚。
那饭菜就真跟流水一样,不停得上。
全村老少都来道喜、喝喜酒。
屠慧东抓着喜糖一把一把地洒,特别大声地说:“我妹子跟我妹夫这就叫天作之合!都说好事多磨,他们俩的苦日子过去了!现在就要过上最好的日子了!”
那些下作的人,只配在阴沟里嫉妒他们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