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宣子期把金彩儿安排到了自己家,他叮嘱道:“我跟我妈打过招呼了,这段时间你就先在这里住,白天去我家的甜品店打工去。”
金彩儿小嘴一撅,开始还嘟嘟囔囔的,似乎是觉得甜品店打工妹这个身份让她没面子。
宣子期语重心长道:“人活一世重在朴实、踏实,总比你之前在娱乐圈整天提心吊胆的强。”
他话糙理不糙,金彩儿这会儿也没了脾气,道:“那我就听你的,反正我的命也是你救回来的,你说啥就是啥。”
这姑娘经历了一番生死之劫,如今也算大彻大悟。
宣子期看着她的眼睛点点头,这边也算放下一桩心事。
他返回纪家,按照约定的时间,那伙人只能在大半夜把尤辰搬到后山去埋了。他能想象到尤辰在麻袋中度秒如年的感觉,这时候越想就越觉得解气。
问题是,李奈那边。
他不清楚李奈那边的情况,如果李奈真的起了疑心去调查他,或者把金彩儿一时说漏嘴的那个名字告诉了林则越,那事情就有点麻烦了。
可他现在没法去求证什么,否则就属于不打自招了。
这会儿纪明赫也风尘仆仆地回来了,他把外套一脱,见阿南过来接,便皱眉问:“周叔呢?”
“周叔骨折了,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现在人在医院。周叔不在的时候我们会做好他的工作的。”阿南低眉顺眼地说着,拿了外套就快速挂好,然后又匆匆去了厨房。
纪明赫盯着他的背影眯了眯眼,心里突然觉得有点古怪。
因为以往只要他一进家门,阿南的眼睛就会像长在他身上一样,或者总是站在不远处偷瞄他,其余时候,阿南也会给他献殷勤,送个水果泡个茶什么的,今天倒是连看都不看他,有些反常啊。
不过他想了一下也就过去了,他又不在意阿南,于是快速换了拖鞋就去找宣子期了。
而此时宣子期则是窝在陆云的房间里。
两人相对而坐,中间隔着一个小圆桌,宣子期把胳膊伸出去。陆云从旁边摊开的针灸包上拈起一根不锈钢针,他神情专注地找准了穴位,然后缓缓施针。
“怎么样,什么感觉?”陆云小心翼翼地问。
“嘶——”宣子期皱了皱眉,“有点疼,轻点啊。”
关于扎针其实很有讲究的,不看的话疼那么一下也就算了,可是他用眼看着,就感觉那痛感被放大了数倍。
宣子期其实心里特别怕扎针,别他看上辈子还是沈峪的时候从小就经历过各种疼痛,挨打、被野狗撵都是家常便饭,可那些伤痛都赶不上打针让他害怕。所以不管是伤风感冒还是跑肚拉稀,他能不打针就一定不打。
陆云皱了皱眉:“不对啊,袁爷是这么教我的啊,来你换个姿势,我从这边来……”
“你轻点啊,这么粗的看着都疼……”
又一针扎了下去。
宣子期又是一针疼:“你这都学得啥啊,可拉倒吧赶紧拔出来,疼死我了!”
“忍忍吧,以后天天得来一遍,我还觉得累呢……”
两人正推搡着呢。
门突然打开,纪明赫眉头紧拧,寒声道:“你们在干什么!”
然而他看清楚的时候,却愣住了。
好家伙。
他刚才趴门口听半天了,对话简直不堪入耳!他本以为宣子期在和陆云做什么比如“嘎吱嘎吱”那种见不得人的事,结果一开门,人家正在……针灸呢?
俩人看到纪明赫也是一脸震惊。
“二少,你怎么了?”宣子期诧异道,他胳膊上还扎着针,现在僵硬着不能动弹。
纪明赫尴尬不已,只好瘪了瘪嘴,轻咳一声:“没事了。”
随后他便灰溜溜地退出房间,想着刚才自己出糗的画面实在是郁闷,于是干脆快速上楼,把自己锁进房间里了。
丢人!真丢死个人!
他二少在人前从来都是光鲜亮丽风流倜傥的人物,什么时候这么社死过了!
纪明赫气得不行,又无处发泄,只好拿起宣子期的棉花娃娃放到腿上,左右开弓抽它的小屁屁发泄。
片刻后,有人敲门。
他过去一开,看到门外站着个女佣,手里还端着一杯常温的牛奶。
“二少爷,周叔吩咐过,要给你一杯常温牛奶。”女佣微低着头,毕恭毕敬地把牛奶端到他面前。
这是纪明赫的睡前习惯,必须喝牛奶,还要常温或者加冰的。
纪明赫挑了挑眉,没什么犹豫便拿过那杯牛奶,随后回到房间一饮而尽。
……
手机突然一阵,宣子期看到来自尤辰手机的一条新消息,收尸的来了。
宣子期冷笑一声,提醒陆云收针:“走了,咱们看好戏去咯。”
此时月黑风高,那伙人一到就偷偷从没上锁的后门进入后院,然后就看到了那个捆得严严实实的麻袋。
他们把麻袋搬上车,然后上了后山。
宣子期和陆云跟了上去,他们悄声躲在一颗树后,见几个人把阿南直接扔进了提前挖好的树坑。
尤辰拼命在袋子里挣扎,发着“呜呜”的声音,见状,那伙人中的老大还狠狠踢了他一脚,怒骂道:“闭嘴!死到临头了还挣扎!”
宣子期在一旁淡定地看着。
尤辰,你感受到我上一世的恐惧了吗?
上一世你捅我一刀,然后把我拉倒悬崖边推下去的时候,那种无限靠近死亡的滋味儿,你感受到了吗?
宣子期弯了弯嘴角。
这才是刚刚开始。
尤辰叫来的这几个人其实也不是什么专业团队,就是一些在村子里混的恶霸,给钱就办事。他们把尤辰丢进土坑后,一铲子一铲子地把坑给填了。
随后,他们便快速下了山,不留一丝踪迹。
看到这儿,其实陆云有些害怕。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真的活埋,心里还是觉得有点惊悚,更何况他一个老实本分的学生,那里经得住这种场面。
宣子期这时候递过去提前备好的折叠铲,两人走过去挖土。
“真难想象,如果他进展的顺利,这里埋着的就是我了。”
两人把尤辰挖出来,尤辰依旧还精力旺盛地在呜咽着,随后他们把尤辰一块儿又运下了山,虽然这一趟挺折腾,但宣子期却觉得无比畅快。
门口这时候早已听了一辆车,那是袁爷派来的。
开车的还是袁爷的手下人,他直接协助宣子期他们把尤辰塞进后备箱,然后就把车开走了。
宣子期看着车扬长而去,不由得有些感慨,这场景似曾相识,想当初,他也是这样被尤辰塞进后备箱,然后拉到悬崖边上。
如今真是风水轮流转了。
他之前跟袁爷说清来龙去脉之,袁爷便爽快地答应帮他看好这个人。选袁爷的宅邸最安全,一是他跟袁爷的交集并未和别人说过,纪明哲绝对查不到,二是袁爷手底下会功夫的多,尤辰怎么都翻不了身。
宣子期还打算找时间好好审一审尤辰呢。
弄完一切,两人带着一身的脏泥土回了纪宅,洗了个澡之后,宣子期脸色深沉,打开密道。
他上了二楼,从纪老的卧室出来,然后走到走廊尽头的那个小房间。
打开门,一股烧香过后的余味扑面而来,他看向眼前的神龛,那上面端端正正地摆放着纪老的牌位。
宣子期一下子眼眶就红了。
他跪在供桌前,给纪老的牌位磕了三个响头。
这是他自打重生后进入纪家以来,第一次过来祭奠这位恩人。
他点了三炷香,插进香炉。
“马上就能给您报仇了,”宣子期眼神中透着一股狠劲儿,喃喃道,“我会让尤辰和阿南都付出代价,然后让他们跪在您面前磕头谢罪。”
说完,他又沉默地站了良久,才从原路返回。
结果刚出门,他就听见一阵奇怪的响动,是类似于椅子被撞倒在地的声音,还有一些人发出来的声音,他循声望去,那声音是从明赫的房间传出来的。
紧接着,便是一声愤怒的低吼:“给我滚开!”
这是明赫的声音!
宣子期心里咯噔一声,这会儿也顾不上其他的,推开纪明赫的门就闯了进去。
结果他就看到阿南正抱着纪明赫的腰,衬衣松散滑落,露出一片白肌,而纪明赫这会儿满脸通红地喘着粗气,眼神愤怒,手也十分抗拒地把阿南狠狠推开。
这场面让宣子期顿时屏住了呼吸。
他大脑一片空白,而下一秒,身体却先于大脑做出了行动。他飞快冲上前,狠狠揪着阿南的后脖颈子,将人一把拽了出去。
纪明赫松了口气,有些无力地跌坐在床上,他四肢百骸仿佛被千万爬虫侵蚀,又痒又热,简直想要把身上的皮剥了。
此刻阿南惊恐地看着宣子期:“不可能!你是怎么上来的!”
自己明明已经安排人把守在一楼了呀!他怎么可能上来啊,真是活见了鬼了!
阿南甚至怀疑宣子期真的是沈峪的鬼魂,能穿墙!
然而宣子期根本不跟他废话,转身一个箭步冲上去狠狠起掐住了他的脖子,眼中杀气腾腾,仿佛修罗附体!
“别再碰我的人,否则我现在就让你死!”
他眼中的滔天恨意把阿南吓得后退了两步,阿南被掐得面色发紫,马上就要翻白眼了。下一秒,宣子期松了手,阿南虚弱地瘫软在地,拼命了干呕了好几声,然后才连滚带爬地朝着门外跑去。
宣子期当机立断地锁起了门,他转过身快速走到床边,一脸担忧地看着纪明赫:“你怎么了?有没有事?”
这时候他注意到了桌边放着的已经空了的牛奶杯,瞬间眼神一凛!
果然,又是阿南做的手脚!
纪明赫面色潮红,浑身发烫,漂亮嘴唇一张一翕,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似乎想要说什么。
宣子期道:“我去帮你叫医生!”
他刚要走,纪明赫却抬手拉住了他的手腕。掌心的皮肤贴了上来,那温度烫得惊人,宣子期倒吸了一口凉气,声音都变了调:“明赫?”
纪明赫眼神痛苦中带着迷离,似是央求般地喃喃道:“帮帮我……”
宣子期也搞不清楚状况了,明赫现在这个样子,像是……发情了?
他嘴唇抖了抖:“我给你放点冷水,你去泡一泡吧,我……”
“不、不要走……帮帮我,”纪明赫蜷缩着抱住他的腰,低声像个可怜的需要保护的小孩子一般,带着祈求地呓语道,“求你了……峪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