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永铭回家，用一种平等交流的姿态询问自家两个儿子的意见，问他们能不能接受一个小妹妹？
早已相看两生厌的两个男孩听说从天而降一个小妹妹，不知道多欢喜，自然是满口答应。
得到两个儿子的支持后，徐永铭正式提出领养小白，老院长将他带去自己的办公室，跟他说了关于小白的所有，包括她的来历，她曾经被弃养的过程，她的性格特点和喜好。
随后徐永铭往返在蓝珠市和南城之间开各种证明，办妥手续，带小姑娘回家。
从此她就成了徐小白。
一晃眼过去二十年，当年的小女孩长大了，他也老了。
徐永铭说完往事，室内一片沉默。
他眼角微红，自嘲地笑道：“年纪大了，容易伤感，让你们见笑了。”
宋文略和裴麟心里都大受震动。
虽然裴麟一直都知道徐小白是领养的，但他不知道这些细节，现在听着徐永铭娓娓道来，再联系到徐小白身上，他就觉得心里很难受。
很难想象她经历过这么多波折，还能长成这样乐观善良的性子。
宋文略也差不多，酸涩难过之后，更多的是疼惜，想着将来要对她好一点，更好一点，弥补她小时候缺失的一切。
三人各自平缓情绪，半晌后，宋文略问起徐小白初到徐家有没有什么异常？
徐永铭凝神回想，犹豫道：“她偶尔会做噩梦，说有人掐她的脖子。每次做这种梦她就会哭醒，要我们抱着才肯再睡觉。”
宋文略蹙眉，难道曾雯和赵通曾经虐待过徐小白，掐过她的脖子？
他又细细问了很多问题，徐永铭都尽量配合作答，宋文略筛选过后，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谈完后告别，徐永铭拍了拍宋文略的肩道：“宋警司，感谢你对我们家小白的照顾，有机会请你吃饭啊。”
宋文略笑道：“谢谢，希望你再次见着我时不会生气就好。”
“这说的什么话？一顿饭我还是请得起的，有什么好生气？宋警司，就这么说定了啊，等我忙过这阵子就请你吃饭。”
徐永铭想的周全，无论做什么工作都应该跟领导打好关系，这也是人际关系中重要的一环。徐小白毕竟是宋文略的助理，把宋文略哄开心了，希望他能照拂徐小白几分。
裴麟低头闷笑，被宋文略用肩膀撞了一下。
宋文略回到支队，径直去往档案室，果然发现徐小白还在加班。
他问道：“有没有什么发现？”
徐小白的脸色有些难看：“宋队，第一具骸骨的身份已经查明，也是伏龙市务工人员的孩子，跟我们当初的分析结果一样。还有一个坏消息，第三具皮箱骸骨出现了。”
“什么？怎么没有人通知我？”
“在一队辖区的四号道口流域发现的，犯罪标记一模一样。刚才一队的警司周宽已经联系我们，上头打算并案处理，要求我们尽快破案。”
徐小白又将自己涂画的圈层图给他看：“一队的心理侧写师苏卓是我的师姐，我已经跟她沟通过，两人达成共识。目前发现的骸骨有三具，实际遇害的女童有几个还不清楚。一个连环杀人凶手是不可能收手的，他只会越来越享受这种杀人的快感，杀人的间隔会越来越短。”
“但是这些年我们蓝珠市和伏龙市都没有再听说这样的案件，现在技术越来越成熟，但没有失踪案件对应得上。问题来了，凶手为什么突然停止行凶？必定是他的人生中发生重大转折或者变故，可能是好事，也可能是坏事，甚至有可能他已经死了，才能阻止他继续杀人。”
宋文略沉思，第一个发现的女童身份明晰，再次确认了凶手是伏龙市人，或者他当年的活动范围在伏龙市。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范围太大了，很难查找。你试试再收缩一下侧写范围，我跟周队商量一下，大家开个短会讨论后再部署下一步。”
徐小白点头。
宋文略回到自己办公室，手里还捏着徐小白画的圈层图沉思。
他反复想着徐小白说的那些话，尤其是人生遇到重大转折这一点，让他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类似的情节。
他突然想到什么，又打开黑球发来的邮件，当看到曾雯因为认亲而一跃成为有钱人家的小姐，赵通因为娶了曾雯也成为人上人时，他的心突突乱跳。
他马上从系统里调出赵通的信息看，发现他的祖籍在伏龙市。
宋文略差点没跳起来，赵通竟然是伏龙市人！
年龄籍贯对得上，疑似虐待过徐小白，也可以解读为仇视女童，命运发生转折这一点也对得上，怎么会这么巧？
虽然宋文略知道无凭无据怀疑一个人犯罪不可取，但他总忍不住把沉江骸骨案往赵通身上联想，真的太巧了！
次日，宋文略带徐小白去往市局大楼开会，另外安排裴麟和大刘去伏龙市金钟镇白牛村，赵通的家乡。
大刘原名刘烈恒，因着体型高大健壮得了一个大刘的名号，其实他本人有些内向，笑起来像小姑娘一样腼腆。
一路上是裴麟开车，大刘看他在弯道开出漂移一样的感觉，吓得半死，揪着车顶扶手嗷嗷叫：“裴啊裴，我还没结婚不想死啊，你开慢点慢点慢点！”
裴麟被逗乐：“瞧你那出息，还不如小白稳得住！”
“那不一样，她有对象了，我没有。我还没体验过恋爱的滋味，万一有点啥事我死不瞑目啊！”
裴麟哈哈大笑：“这你都知道？”
大刘丢给他一个鄙夷的眼神：“你以为兄弟们都瞎？小白跟宋队一天天眉来眼去的，一进宋队办公室都能闻到那股恋爱的酸臭味。”
他捏着嗓子学徐小白的语气，凌空做了一个夹菜的动作，道：“宋队，不想吃芹菜，给你。”
随即他绷着脸，抬手摸了摸裴麟的脑袋，学着宋文略的语气说：“小白乖，不要挑食，多吃点还能长高。”
裴麟快要笑死，方向盘也跟着歪了一下：“你别逗，我开车呢。”
大刘叹道：“我这都是真实还原啊，没有掺半点水分。我看宋队这是把小白当闺女养，吃个饭也要哄着宠着。你不知道那天我突然闯进去看到这一幕，宋队那眼神有多可怕，像激光一下唰唰扫射我。”
“我x了，为啥要让我看到这种虐狗场面？欺负我没有对象！他们想低调，咱们也只能陪着低调，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搞得哥几个现在进宋队办公室都要先敲门，再等半分钟才敢推门，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情景被宋队把脑勺拧下来。”
裴麟又是一阵狂笑。
大刘又问：“你之前那对象分了？最近没见你带她玩儿。”
“嗯，分了。”
“为啥呀？长得挺好看的。”
裴麟瞥他一眼：“我觉得你长得也挺好看的，要不咱俩试试？”
大刘飞了他一记眼刀：“滚球！老子是直的，性别这一条底线绝对不能放松。”
两人一路笑闹着到了伏龙市金钟镇，白牛村位于金钟镇的最南端，经济发展得一般。这个村子因着村口有一块形似白色大牛的巨石而得名，如今村里的青壮年大部分外出务工，剩下老人儿童留守村子。
进了村子，裴麟找村干部打听赵通的情况，那人瞅着赵通的照片，费了老大劲儿才想起他是谁。
他说：“这个赵通的大名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以前叫螳螂，长得又瘦又高，尖嘴猴腮。他妈也不知道跟谁生的他，那年未婚就把他抱回来，坏了村子里的风气，快被村民们的唾沫淹死。”
裴麟的脸色一凝：“未婚生娃，不知道父亲是谁？”
“嗯嗯，螳螂他妈养着他到十岁左右，他妈就去世了。他一个人在村子里瞎逛，大家好心给口饭吃，再多就没有了，毕竟大家的条件都不宽绰。他二十岁时突然就失踪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裴麟又去找赵通母亲的本家亲戚，想问问他们知不知道赵通的父亲的情况。
这些人都摇头说不清楚，因为赵通的母亲是在外出务工时生了孩子，她带着赵通回到村子里，绝口不谈关于赵通父亲的事。
大家只知道赵通是私生子，并不了解他父亲。在户籍系统里，赵通是落户在他舅舅名下的。他舅舅在前些年也去世了，家里没有其他人了。
离开白牛村，裴麟请示过宋文略后，又和大刘去往临川市。根据时间线推算，赵通离开白牛村后，应该就是去往临川市，并在那里认识了曾雯的父亲，并娶了曾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