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的一小块鱼肚白就像吸了水膨胀一样，体型慢慢扩大，吞噬了周边的黑暗。
天色越来越亮，大家忙活了大半夜，又冷又饿。警员们从农庄里找到的食材基本都是生食，一些现成的火腿肠先分给儿童吃，剩下的一点给警犬补充体力。
宋文略熬了不止一夜，为了抓捕张文博，他接连几天都在开会部署，此时他的脑袋胀痛得厉害。
尤其是想到徐小白还躺在医院里生死未卜，他就焦灼得坐立不安。
他心想必须抓到那个女人，必须抓到她，才能对得起徐小白受的痛、流的血。
半个小时后，张队送来一瓶矿泉水和两块面包，说是山下的小卖部开门营业了，跟村民买的，大家都有份。
宋文略一边吃东西一边沉思，脑子里快速捋着案情。
山脚下各个要道有人守着，那女人要是想离开就必须要经过险峻的、不知名的小路。如果真有这种逃生的小路，张文博早就逃出去了，不可能还躲在山里被逮。
还有，除了消失的女人，谁都说没有接触过那个死去的男童，长卷发女人为什么要杀了这个孩子？
宋文略嚼面包的动作突然顿了一下，如果这个孩子见过长卷发女人呢？
他脑中灵光一闪，如果是这样，就说得通了！
宋文略嚯地站起来，眼神发亮道：“张队，那女人肯定还在山里，我知道她在哪里了！”
张队的脸上顿时现出喜意：“在哪？”
“走！咱们去会会她！”
宋文略和张队赶往容留女人的农庄后院，让警员们进去挨个敲门喊她们出来接受询问。
有人情绪非常激动，尖叫着要回家：“你们这些警察太没用了，不去抓歹徒，怎么老折腾我们？”
“昨夜就问话，今天又问，不让休息的吗？这个鬼地方没吃的，也没热水洗澡，还让不让人活了？”
宋文略微微蹙眉。
现在是过年期间，只有寥寥几个房客入住，服务员也有大半休假了。这里是张文博的地盘，张文博先跑后被抓，现在这里群龙无首，农庄的员工们都慌乱无措，客房和餐厨服务自然也没有跟上。
宋文略的眼神锐利地在这些人的身上来回扫。
有些人在歹徒面前怂得像鹌鹑，大气都不敢喘，智商又跟不上，一不小心就被人骗了拐了。
一旦得到解救，她们又雄赳赳了，理直气壮要求这要求那，好像别人欠她的。
一群警员放着春节不过，离开家人来拼命救她们，流血又流汗。她们却只关心自己有没有吃饱，有没有热水洗澡。
说不寒心是假的。
宋文略摸了摸瘫软在自己脚边的搜救犬，它因为劳累过度，在训导员的允许下已经呼呼睡过去。
某些人，连条狗都不如！
宋文略对着那个闹腾得最厉害的女人喝道：“既然你不满意，就回去刚才的老村呆着，现在就可以滚!”
女人被噎得哑口无言，两人目光对视时，她又被他泛着森森寒意的眼神冻得浑身一僵。
宋文略想到徐小白脾气上头时就会骂“滚他娘个球”，以前他觉得一个小姑娘这样说话过于奔放，现在他也很想借用徐小白的话，让这些不识好歹的狗比玩意滚球！
张队没想到宋文略看着彬彬有礼，竟然会直接开口让人滚。
他苦着脸撞了撞宋文略的肩，道：“宋队，找人要紧，别跟她一般见识。”
宋文略的职衔比他的高，就算将来挨骂也是他挨。而且案子结束后宋文略拍拍屁股就走了，被投诉的肯定是他，太惨了！
进了农庄的后院大厅，警员们散开穿插在这些人之间，隔开她们之间的距离。宋文略早已叮嘱过他们，随时做好抓人的准备，尤其要警惕伪装的凶徒情急之下抓其他人为人质。
这群女人刚才见识过宋文略发飙，这会儿都老实了，蔫头耷脑站在那里，不敢再叽叽歪歪。
宋文略的目光在这些人身上挨个扫过去，女人十五个，孩子十六个。一个孩子遇害，其他孩子都已经由警员连夜带下山去送医检查并托人照顾。
宋文略的眼神掠过之处，女人们都瑟缩地避开，不敢跟他对视。
目测没有任何异常。
宋文略让人把窗户和门合死，将厅里的所有灯都打开。
灯光大亮，他在厅里转来转去，盯着这些人看，也不说话。
这些人更不安了。
张队也隐隐有些兴奋，目光如炬在这些人身上来回扫。
宋文略挨个查看过去，微微眯眼，突然提高音量对着扩音器喊道：“赵玉华？”
大家都被这声大喝吓了一跳，害怕又好奇地互相打量。
宋文略看了一眼张队，张队摇摇头。
他乍然喝了一声，如果这里真有赵玉华，肯定会有细微反应。
一个人的言行会撒谎，但微表情不会。
张队一时也有些迟疑，警员找到这些女人时有十五个人，现在这里只有十四个。
难道那个女人真的跑了？
张队凑上来问：“宋队，这里确实少了一个女人，要不咱们再找找？”
宋文略沉吟片刻，道：“不，还没排查完。你让值班经理去把农庄里所有人都喊过来集中，一个都不准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