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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南絮接过叠放整齐的文书,依次展开。

过契文书上立着买卖双方的名字,以及李牙人的签字画押,落了官印。

再下边的是新地契,是官府人重新誊抄好,将原本旧的撕毁,落得名字也是宋南絮三个端庄大字,上边加盖鲜红的朱砂大印。

宋南絮轻轻摩挲落款处,心中悬着的石头也算落了地,如今自个在这异世也算是有了真正自己的身家,算是另一种归属感。

“娘子可瞧清楚了,一厘不差。”

“是,这事多谢您费心了。”

“哪里哪里,娘子满意就行。”李牙人面上堆笑,立马拱手祝贺起来,“恭喜娘子,来年定是风调雨顺,金谷银米堆满箩!”

“多谢!”

宋南絮立马回了礼,将文书妥帖收进怀里,取出事先备好的银票,和一个青牙色的荷包递给李牙人,“这是余下的田土款以及您的佣金。”

“诶~原本想着娘子出门不方便带这些银钱,我还想着跟娘子回去取一趟,哪想娘子做事果然是细心,早早备好了来。”李牙人接过银子,嘴里的好话是一句比一句好听。

当着两人的面又核对了余下一半的银子,确认无误,这才打开装着佣金的钱袋子,数了一遍,将眉折起来,将里头的银子倒在石桌上又点了一遍,最后捏了一角银子递给宋南絮。

“宋娘子,佣金是二十两,你这多了二两。”

“点了好几遍,倒还是错了。”

宋南絮故作吃惊,又笑着将银子推了回去,“不过您今儿为铺子请客,这银子就算是我做个东。”

“哎呀!娘子客气,那我就谢了娘子了。”李牙人也没过多推辞,毕竟这揽月斋一顿饭少说也要二两银钱。

“你放心,这银票一会出去就交给周管事,也算是钱货两讫。”李牙人忙说着,将银子都装好,这才与宋南絮告辞,说是自个离开久了,一会让人等的不高兴。

宋南絮瞧着对方步态轻盈的背影,满意的点了点头。

李牙人虽然市侩,行事说话都圆滑,可人品却不差,方才那银子是自己故意放的,就是为了测测对方诚实与否。

毕竟是以后要再打交道的人,还是要略验一验才好。

李牙人刚走近,坐着的周六便有些不悦的开口,“怎得去了这么久?”

他点的菜都快要上齐了,对方久不来,还以为被人戏耍了,借着由头尿遁了,吓的他都不敢动筷。

李牙人垂头一看,见桌上摆了三四道好菜,桌角还搁着一小坛金华酒,心里一疼。

这厮还真是不花自己的银子不心疼,这么些好酒好肉少说也得二两银子打底。

不过好在宋娘子大方,特意多给二两。

想来心里好受不少,要知道宋娘子开的铺面价格,他可捞不上多少佣金了,左右强压不舍,面上挤出个笑来,上前替对方斟上酒水,“哎呀,让管事久等了,您猜我方才在后边遇上了谁?”

“谁?”

周六瞧他故作神秘,不由也好奇起来,两人不过打过几次交道,都认识的人还真没几个。

李牙人见状笑而不语,从怀里摸出几张银票来,“您瞧?”

“银票!?”

“可不是,方才在后院遇上与您做买卖的宋娘······宋大姐了!”李牙人生生改了口。

这宋娘子与钱家明显是有些过节,他不过是个中间人,只要有银子赚,保护客人不想透露的身份自然也是本分。

“她?在揽月斋!!?”

周六有些不敢置信,旋即似乎想到什么又重重的坐了下去。

随便拿出六七百两银子的人,来这揽月斋吃吃饭似乎也没那么难接受。

李牙人瞧他这大起大落的模样,心里憋笑,将话题岔开了去,“不然说这人不可貌相呢!这文书地契我已经一并交与她,人也不含糊,直接将这余下的银钱一并结清了,眼下知消您点清楚尾款,再这收据上按个押,这事便结了。”

周六稳了稳心神,将银票点了,在收据上按了押。

虽说这事是这么成了,可怎么就觉得心里不太痛快呢!端着酒碗便干饮一碗。

李牙人瞧着他这么个喝法有些肉疼,只得端了酒跟饮了一杯,又替对方布菜。

“周管事好酒量,不过这酒菜不分家,您尝尝这醋鸡,这可是楼里的一大招牌,与别家不同,这揽月斋的醋鸡只取那三四月大的子鸡,取臀腿的肉去骨切丝爆炒得来,听说比那炙鹿肉还要滑嫩。”

这醋鸡过了仔姜、花椒、葱段翻炒爆香,添上秘制白醋去腥增香,最后淋上麻油,一口下去辛辣弹牙,口吃生津。

吃惯咸的、甜的,猛然有这一剂辛辣,味蕾反倒被激起,就是那富家小姐来了,就这口菜也要多吃半碗饭。

几口酒菜下了肚,加上李牙人口齿伶俐,恭维的不着痕迹,周六也扫了心头郁闷,与对方相谈甚欢。

“周管事,不知上回与你说前门街那间药铺······”李牙人见时机差不多,一面斟酒一面探了口风。

“药铺?”

周六略顿了片刻,打量了眼李牙人,“上次不是说没人愿意,嫌那地方贵,这才多久就寻到买家了?”

“哎呀,那铺子是顶好的铺子,别说是二百七十两,那就是三百两我都愿意。”李牙人一脸的骄傲,不知道的还以为那铺面是他家的。

“那是,这铺子原先就是咱三爷花钱另修的,风水地段都极好的,这二百七十两那都是送人价了。”

如此说话,周六自然满意。

只是,这间药铺地段虽好,可在三爷底下的买卖,基本上也是维持不亏。

所以来去划拉个边,余下几间赚钱的铺子不敢关了惹眼,但是这不盈利的铺面关上几间买了,三夫人和钱家倒不会过多关注。

“那是那是。”

李牙人频频点头,忽然又扭头长叹了口气,不等对方开口询问,又自顾自道:“只可惜,咱这县里能比的上钱府的可没几人,您又不想惹了其余几家的眼,这平头百姓里边可挑不出几个能拿钱置铺子的。”

原以为对方这般作态,想来是寻到个好买家了,结果敲了一通锣,临上台哑了嗓。

周六面色有些沉,“你这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