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无比憋屈。
她被军阀抢走当姨太太,不是自己所愿,要是能自己做主,她才不会当那劳什子八姨太,跟其他女人分享一个男人。
在那样的时代,完全不能自己做主。
成了军阀姨太太,入了督军府,她只不过是想有一个栖身之地,到头来却被这么羞辱,她有什么错?
“别想着挣扎了,我最近正好需要年轻的魂魄为我所用,你这具我甚为满意。”玄方道长收了牡丹的魂魄,一手提起厉启明,一手拿着葫芦瓶,将他们带去自己的道馆。
他如今,靠着源源不断的香火赚钱,日子过得也算滋润。
厉启明被随意扔在了天井处,他胡乱地挣扎,想要爬起来,一把刀,毫不停顿地插进了他的心脏。他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自己胸口鲜血喷洒出来,傻了眼。
玄方居高临下,冷笑:“不自量力。”
用手巾擦干净手后,扔在了地上,再也没看一眼,离开了天井。
厉启明煞白着一张脸,微微扬起上半身,看清楚胸口插着的那把刀,倒吸了一口凉气。疼痛来的凶猛,此时的他疼的死去活来,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恨不得就这么昏死过去。
此时依旧不敢置信,他就这么莫名其妙,被一刀捅死了?
手颤巍巍地摸到刀柄的位置,正上心脏的位置,恐惧就像是潮水,朝他汹涌而来,只觉窒息。
他忍不住咳了一声,咳出一滩血。
他难道就这么死在这里,死的悄无声息?一想到他的一生就这样结束,就觉得憋屈,实在是太窝囊了。
胡思乱想间,他听到滴答的声音,近在耳边。
也不知道是水滴落的声音,还是自己的血在流动。
就这一会儿,似乎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他想哭,想喊救命,想骂人,可身体稍微动一下,伤口的位置都会疼的受不了。他只能留着这口气,瞪着眼睛,盯着天空出神,留念最后的活着的时刻,等待死亡的降临。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瞪得眼睛都要酸了,眼看着天都要亮了,他怎么还没死?
牡丹趁着玄方道长熟睡,终于逃了出来,围着厉启明团团转,慌的不行,急得血泪哗啦啦往地上流:“你出了好多血,怎么办怎么办?我该怎么救你?”
她此时无比痛恨自己只是魂魄,什么都不能做。
厉启明伸出手,艰难道:“快逃出去,快去找我哥,让他带人来救我。”
牡丹哭着点头,想要握住他的手,给他力量,可是这样简单的动作,她都无能为力,她哭道:“你要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别睡,我这就去找人救你。”
深深地看了一眼后,飘了出去。
天彻底亮了,玄方道长醒来,拿着牙刷杯子脸巾正准备去洗刷,到了天井,看到瞪大眼睛的厉启明,颇为诧异:“咦,你怎么还没死?”
他杀人收魂魄,可从未失手过,这还是头次杀了人,过了一晚上还没死。
目光很快注意到他脖子上泛着金光的东西上,拿出来一看,是一张散发金光的符纸,这让他无比惊讶:“这是平安符?这世道还有人画出这么厉害的符箓?”
要知道,历经几个世纪,乱世频出,留下的得道高人并不多了。
这一行所谓的高人,大部分都是半桶水,要么就是骗子,这世上能画出这样符的人绝无仅有。
厉启明恍然大悟,原来小木给的符救了他?
呜呜呜,要是他能活着回去,一定要好好亲亲他。
玄方道长将平安符收走,据为己有:“我这把刀,可是沾染了不少亡灵怨气,没了平安符,这次看你还有没有那个运气活下来。”
正想抽出刀,再插一刀。
一只酒瓶子从远处飞来,将他的手打歪。
厉启明紧绷的神经,瞬间松懈,转头看到出现的人是谁,惊喜地喊了一声:“哥。”
看到从天而降的大哥,热泪盈眶,不愧是他从小尊敬到大的哥,总是这么给力。
只是见只有他哥一个人出现,又担忧起来。
这道长心狠手辣,杀人跟杀鸡似得,毫无人性,又特别厉害。
他哥单枪匹马出现也太危险了。
玄方道长眼带戾气,拿着刀:“不想受罪,就乖乖被我杀,这个时候,谁来了也没用。”
厉启明见自家大哥走近,心中一慌,大叫道:“哥,你先别管我。这是个道貌岸然的杀人魔,别一个人,赶紧走,多带些人再来救我。”
厉觐行看向躺在血泊中的小祖宗,心惊肉跳:“你赶紧地闭嘴。”
踹起一条小板凳,就踢了过去。
玄方道长又一次被打断,杀气腾腾朝厉觐行的方向看过去,很是不耐烦:“又来了个找死的,那就一起死好了。”以为他这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当看清来的人时,玄方道长脸色大变,颤巍巍的伸出手指过去,眼睛充血:“是你……你还活着……”
“杀人偿命,我劝你最好别乱来。”厉觐行看着生死边缘的小祖宗,这可是家里被宠着长大的弟弟啊!
他眼睛也红了。
玄方道长见这个人跟记忆中不一样,很快镇定,眼中带着煞气:“你还以为我玄方道长像以前一样被你碾压?你太小看我这近百年的造化了,我随时可以杀了你。”
厉觐行声音徒然提高:“玄方道长?”
听到他的自称,那目光,带着震怒。
“我没找你,你倒是自己找上门来了?好,很好。”
玄方懵了:“你不认识我了?”
他看自己的眼神,很陌生。
脸也是陌生的,只有那压的他喘不过来的气势,是那么的熟悉。
动乱的年代,军阀割据,各自为王,他靠浑水摸鱼,利用鬼和投靠军阀,活的滋润。
直到这个人出现,外抗侵略者。
手段强势,内治军阀,统一各地势力。
乱世不再,百姓恢复安稳日子,几十年的发展,才有了现在的盛世。
而自己,也是他要消灭的对象。
他东躲西藏,到处躲避,不敢出山。
阴影太深,玄方不断往后退去,退到了洗脸盆旁,想掀起脸盆,然后逃走。
厉觐行携着怒气走过去:“我这就让你好好回忆回忆,回忆你做过的好事。二十五年前,苏家,刚出生的孩子,被你批了一句克亲,被亲生父母送走。”
他说着,将他的脸摁在脸盆里:“清醒没?想起来没?”
他让秘书查到的信息,是一个叫玄方道长卜的卦。
却一直没找到这个人。
“想起了想起了。”
玄方道长满脸屈辱,极力回忆,是有那么一段,似乎跟白家有关,当时收了不少报酬,所以他还记得,只是都二三十年了,他记不太清了。
“你要找找四大家族的人,找白家,我只是收钱办事。”
厉觐行冷冷道:“其他的我自然会收拾,在此之前,先收拾了你。”
他遵循祖师爷的提示,使用灵气,将一股力量输入到玄方道长身体里。
玄方道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化,眼见地苍老,褪去年轻的外貌,恢复了原本样貌。
很快,原本年轻周正的男人,变成了脸皱的如橘皮,满是老年斑,头发霜白,眼睛浑浊佝偻着身子的老头。
玄方道长抚摸着凹凸不平的脸,满眼恐惧:“不。”
他疯了似得摸遍自己,想要将自己藏起来,时不时往天上看。
窥天机,手染无数鲜血,还有无数无辜的魂魄再也没有投胎的机会,没有了假象遮蔽,玄方道长终究要被天道清算。
还没等来人间法律制裁,一道雷降下来。
将玄方道长劈成焦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