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那断了的呼吸,预示着她的灵魂已经离开。
就连离开,都是如此的淡然从容,保持优雅与体面,走的安详。
屋中一时静悄悄地,一时间无人出声,就这么平静地送别。
直到过去了很久,确定人是真的离开了,才有人忍不住小声抽泣。
小木还不懂生离死别,天真问道:“太姥姥睡着了吗?”
“对,太姥姥睡着了。”
只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苏岑有条不紊地安排后事,一切都准备好了。
入殓时,秦绣看着那口金丝楠木打造的棺,看的眼热,嘴里发酸:“ 很贵吧!”
准备的一口棺都用这么奢侈昂贵的木料,简直是浪费。
为了老太太,她可真是舍得。
这几天办丧事的花费,看的她心疼不已,什么都是用最好的,简直花钱如流水。
心疼的她心口疼。
得知她占有凤来居百分之十的股份的那一刻,她的心就在蠢蠢欲动。
如今别墅卖的那么好,还不得赚疯。
这还是一个开头,还只是一小片出售,还有一大片地还没动工,那么多套别墅。
她得分多少个亿啊!
她还那么年轻,就拥有这样的财富,再过些年,又该成长到什么样的地步。
她无法想象。
只知道,再过些年。
苏家算什么?
四大家族也不过如此。
原本她可以骄傲地对那些阔太太说一句,看,那是我的女儿,我女儿多么优秀。
那样,她不用再委曲求全,可以扬眉吐气。
这本该是她花尽心思教导的小女儿给她的荣耀,偏偏被她忽视的大女儿苏岑,全部能为她实现,甚至超出了她所能想象的极限。
可如今,别说扬眉吐气了,她想要为这个女儿骄傲的机会都没有了。
甚至,连后悔的机会都不再有。
她梦寐以求挺直腰杆,不用看那些豪门阔太眼色,不用再讨好别人的底气,因为她的愚蠢,也没有了。
更别说,在她老无所依时,能有老太太的体面和殊荣。
“别丢人现眼的。”苏明华听到她泛着酸味的话,冷冷警告。
秦绣逮到机会,拉着小女儿出现在忙碌的苏岑面前,顶着红彤彤的眼睛请求:“岑岑,妈妈都是为你好,只是方法不对,你原谅妈妈好不好?”
苏樱不敢对上那双清明的眼睛,想挣扎开来。
丢脸死了。
秦绣推了推小女儿,催促:“杵着干什么,这是你姐姐啊!你不是一直念叨吗?”
她想跪下去求女儿原谅,膝盖却犹如千斤重,迟迟跪不下去。
就那么以诡异的姿势,不上不下僵在那里。
看起来极为滑稽可笑。
苏岑这几天为了奶奶的事,就没好好休息过,此时极累。
她凉薄地看了她一眼,一句话都不想跟她说,就离开了。
秦绣依旧弯曲着腿,僵在那里。
苏樱红着脸:“丢人。”
苏岑看向苏家人,平静道:“奶奶走了,我与你苏家,这缘脉,总算是彻底断了。”
随着她的话,苏家与她血脉相连的几人,有一条看不见,似连接他们的线,就那么断了。
苏恒体会特别强烈,莫名难受,他问道:“那我们,就没有血缘关系了?”
以后,他就没有这个妹妹了。
“没错。”
苏岑淡声道:“我活了几辈子,都是名正言顺的苏大小姐,从不趋于人后。就这一世,地府不办人事,让我投错了肚子,活活委屈了这么久,总算是能吐出口浊气了。”
苏恒:“……”
还有这事?
第七天,到了入土的日子,阴差066出现:“苏老夫人与老爷子见上了,阎王已得到消息,就安排在这几个月。”
苏岑点头。
那一天到来,苏岑去了地府。
苏恒知道后,也要跟去。
爷爷还在阴间等候,两个老人相携,走向了奈何桥,饮了孟婆汤。
苏岑站在奈何桥上,目视他们离开。
苏恒问道:“奶奶投胎了,以后还能见到奶奶吗?”
“见不到了。”
苏恒眼神黯淡。
苏岑继续道:“以后不要叫奶奶了,毕竟是小孩了。”
对一个孩子叫奶奶,得多吓人。
苏恒眼睛一亮:“你能寻到奶奶投胎在哪?”
“那当然。”苏岑望着消失的背影,目光炯炯有神。
苏恒惊叹,大佬就是大佬,就是这么硬核。
来附近巡视的阎王看到苏岑,一惊,额头冒出来细密的汗珠,脚底抹油就想溜了。
苏岑朝着阎王喊道:“阎王大人,走这么快做什么?”
明显心虚啊!
阎王僵硬着转过身,热情道:“苏大人啊!”
“躲什么?”
“哪能啊!这不急着办事吗?对了,有个人你要不要见见?”苏大人明显心情不太妙,阎王暗戳戳地转移她的怒火。
“谁?”
“你那位命中注定的妈。”
这一天,苏岑见到了命中注定的那位很有性格的母亲。
那个女人,这么多年过去了,还不愿意投胎,嘴里叼着一根红烛,在搓麻将。
看到苏岑,眼睛一亮:“闺女啊!”
苏岑摸了摸自己的脸,啧,跟这张脸太像:“又是你啊!”
这是她前两世的母亲,只不过第一世她年龄不大的时候就被祖师爷带走了,如今隔得太久,对这位母亲没啥印象了。
第二世,她跟着那个混江湖的爹游历江湖,想起这个女儿了回来看看,见她能照顾好自己,混得还不错,没多久又走了。
加起来也没相处多久,自然也没啥印象。
反正在她心里,都不怎么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