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扶光脱离他姐姐的魔爪之后,赶紧坐到一旁,坐到离萧望舒好几步远的地方,让小厮给他整理头发。
萧望舒继续看向窗外,看着远方脏乱的集市,指尖在窗框上轻叩几下。
其实萧扶光刚才说的也不是不行,换一间地段好的铺子,后面的事要好操作得多。
但对面街上,湖边的铺子生意都不差。
想把这样的铺子盘下来,成本拉得太高了点。
而且她们对面的集市,其实也未必是劣势。
“这个方向……对面是京师城北吧?”萧望舒拍了拍窗框,想起什么似的,继续询问——
“我记得对面应该还有个马市来着,是不是?”
秦泰立刻答着:“是有个马市,还是京师城内最大的马市,军营里有些不错的战马都是从里面买的马配种的。”
“你过来瞧瞧,在哪个方向?”萧望舒让出窗边的位置。
秦泰上前几步,把脑袋探出窗户,左右看了看。
看了会儿,他指着他右手边的方向,“在那边,小姐,我们要是去隔壁铺子,去左边那个铺子,应该能看到。”
说完,他把脑袋从窗外缩了回来。
萧望舒笑了笑,朝他们说着:“图纸收起来,我们去隔壁铺子坐坐。”
“啊?”萧扶光有些诧异。
“走了阿弟,去找我们的邻居喝喝茶,聊聊天,顺道看看马市的马有没有你喜欢的。”
萧扶光从凳子上起来,问着:“怎么,姐姐要给我买马吗?”
“阿弟,再长大些你就明白了,其实有些东西看看就够了,太早得到了反而不好。没得到时,你会有对它抱有期待,获得为它努力的动力。”
萧扶光认真点了点头,眼巴巴地看着萧望舒,又问:“所以姐姐会给我买良驹吗?”
萧望舒一脸淡然,脸不红心不跳的回了句:“下次吧,今天先去看看,等我赚个十万两就给你买最好的马。”
“多少?”萧扶光表情凝滞,掏了掏耳朵。
萧望舒面不改色,“十万两。”
“罢了,姐姐,我还是回去继续磨父亲吧。”萧扶光耷拉下脑袋,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他回去磨磨父亲,可能磨个六年七年的,等他及冠了,父亲心情一好,就会送一匹良驹给他了。
但是等姐姐赚十万两,他这辈子能不能等到那天都不一定。
就算真有那么一天,姐姐出人意料的,在经商这条道路上高歌猛进,赚上了十万两,那他恐怕也得等上十年八年的。
这么一想,还是磨父亲吧。
萧望舒上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
姐弟两人一起叹了口气。
——
隔壁饭馆的视野显然要开阔许多。
萧望舒站在二楼包厢,推开窗往外看去,可以看见远处马市里攒动的人影。
马市很大,许多马商聚集在那儿,把自家的马匹牵出来遛,甚至不少马商还可以让买家现场试马。
因为这个时代的集市还没有明确的区域划分,许多马商让客人试马时,都仅让客人在周围半里内的区域试驾。
这距离太短,马匹还没放开腿跑几步,试驾就结束了。
所以从饭馆二楼远远看过去,目光所及之处还是一片乱象,并没有什么秩序可言。
“那匹棕马腿力上佳,勒绳时收脚也稳,是匹不错的马。”萧扶光挤在萧望舒身边,探着脑袋往窗外看。
秦泰不敢像他这样靠近萧望舒,只敢站在离窗两步远的地方,伸长脖子边看边说:“确实不错,但我看马厩里那匹白马也挺好。”
“我也觉得它还行,可惜没人买它。没人骑上跑一跑,不然是骡子是马拉出去遛遛就知道了。”
“不用遛,看那马身就知道差不了。那体型,上品啊!”
萧望舒沉默着,从窗边走开,给秦泰腾出位置来。
古代男人聊起马来,可以类比现代男人聊跑车。
见秦泰趴在窗边和萧扶光聊得火热,萧望舒毫不怀疑,幸好罗兴和杨平守在包厢门外,要是这会儿他们两人在包厢里,估计窗边已经挤了四个脑袋了。
萧望舒坐在桌边,摊开图纸,仔细查看。
忆春提起茶壶,先倒了杯茶自己喝,试过之后才给萧望舒和萧扶光奉茶。
萧扶光端着茶杯,喝了两口润润嗓子,继续和秦泰聊马。
萧望舒则是认真看了许久图纸,看得差不多了,才端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两口。
这时候,饭馆小二端着菜敲响了包厢的门。
书夏上前开门,放他进来。
那小二动作较慢,一人端着两张托盘,进门后十分拘谨,恭恭敬敬地把菜品摆上桌,然后开口提醒——
“还有三道菜没上,小的这就去后厨端,请各位客官稍候。”
忆春问着:“包厢的菜不都是一次上完的吗,大堂客人也不多啊,怎么你们还分次?”
正常来说,酒楼饭馆的包厢都比较贵,自然招待的也周全些。
如果客人点的菜多,就会有两到三个小二一起上菜,再多甚至可能有四五人一起上菜,保证菜品一次上完,免得再开门打扰贵客。
听到忆春的问话,那小二面露难色,道:“客官见谅,咱们这店里生意不好,您也都瞧见了,没几个客人。
“所以东家就把先前的小二都解雇了,只留下小的一个。厨子也只留下一个,所以稍微慢些,还请客官见谅、见谅。”
他们东家也不是什么豪绅大户,比不得隔壁那家背靠相府夫人的馆子,不管怎么开都有人往里送点钱。
就算没有生意,隔壁饭馆里那么多人的工钱都从不延误,按时发放。
他哪里不想去隔壁饭馆呢,但人家隔壁,哪怕进去当个跑堂小二也要有点关系。没门路,没钱送礼,连跑堂都不让进!
唉!
忆春听完有些不信,又问:“瞧你说得这么艰难,难不成楼下掌柜的就是你们东家?”
掌柜和东家,那是截然不同的。
掌柜只是掌管柜台、打理店铺的,不一定是东家,而东家才是真正拥有铺子的那个人。
不过也不排除有些铺子比较小,东家亲自上场当掌柜的情况。
“客官您可说对了,楼下掌柜真就是咱们东家。店里生意不好,赚不到几个钱,能辞去的人都辞了,就留下小的和一个厨子,还有东家。”小二语气诚恳。
听到这样真诚的回答,霎时间,忆春都觉得她自己有些咄咄逼人了。
这时候,坐在桌边的萧望舒开口问了一句——
“那你们东家没想过要变卖店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