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哪里还需要准备多久,换身衣裳擦点脂粉就完事了。
天色还早,萧望舒甚至有空闲去一趟锦衣门,找阮富鑫核算上个季度的收支。
在锦衣门办完事后,见天色还是很早,萧望舒悠达几步到了将军府。
这一战立功将领不少,活下来的那些将领几乎全往上升了点,军中还添了不少新将。
旁的不说,韩非鱼押粮有功,都升回了本职。
陈褚更不用提,直接从正四品接连往上升,仗打完回来就成了从二品车骑将军。
这个品阶,别说在同龄人中找不出第二个来,放眼整个武将圈层,那也是重臣中的重臣。
——
将军府里。
见萧望舒前来,管家他们早就习惯,面上堆着笑迎她进府,派人去喊他们将军过来。
萧望舒在众人拥簇下走向前厅,正巧撞上几个嬷嬷追着一女子往陈褚院子那边跑。
那女子生得模样清秀,算不上多么好看,就是眼角含泪时柔弱惹人怜。
“还不快赶出去!”老管家顿时变了脸色。
其余仆人一窝蜂扑上前,将那女子押住,准备让嬷嬷把她从后门赶出去。
“我不!你们放开我,我要见将军!”
听那女子啼哭挣扎,忆春开口替萧望舒询问:“这是在做什么呢?”
管家擦了擦额上的汗,正要解释,那女子先开口哭诉:“我兄长为大魏战死,将军将我带来府上,我就是将军的人了,你们怎能随意赶我走!”
“住嘴!”押她的嬷嬷一巴掌甩了上去。
另一位嬷嬷说着:“老奴也是儿子都战死沙场,才被将军带回将军府给口饭吃!别说老奴,这府上谁不是!你有什么好嘚瑟的!
“你以为将军带你回来是做女主子的吗?将军是怕未来夫人无人伺候,才将带你回来!
“不然你这年纪,年轻力壮的,自己去绣坊干点活营生,或者拿着你哥的抚恤钱当嫁妆,找个寻常人家嫁了就是,将军带你回来做甚!
“钱多事少过得安逸,你不知足不说,还妄想踩着你哥的尸骨攀高枝!你多让人寒心啊!”
她们这些人,都是军营里最普通的士兵的家眷。
那些什么大将军,他们战亡之后朝廷会管的,他们的家眷不会吃不饱饭。
而她们这些人,年纪大了,失去孩子无依无靠。那点抚恤钱也撑不了多久,出去干活也没人要。
将军有时候见到她们,便顺手带回来,给个活干,给口饭吃,让她们也有个地方落脚过日子。
“是将军亲口说要带我回将军府,你们谁都不许碰我,我要见将军!让我伺候夫人,夫人为大,我为小伺候就是了,夫人何必针对我!”
男人都是三妻四妾不嫌多的,若不是那什么还未进门的夫人使绊子,她就不信陈将军会让人赶她走。
听她把话锋朝准了萧望舒,刚才扇巴掌那嬷嬷急忙朝萧望舒解释,生怕萧望舒误会。
“四小姐、不,郡主,您千万别误会,将军就是瞧府上没有几个丫鬟,担心郡主您以后用人不便,才将她带回来的,可没有别的意思。”
将军对未来夫人极为看重,可以说是将人放在心尖尖上了,她们这些人都看在眼里,哪里敢怠慢!
萧望舒站在旁边看了会儿戏,这会儿被点名,脸上扬起一抹笑,只道:“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针对你做什么?”
话落,也不管那女子是什么表情,萧望舒仍旧端得一派矜贵从容,启唇问她——
“你也配?”
不论能力、身世、或是样貌,她没有一样是差的。
她足以与任何人相配,亦可脱离男人,自成一片天地。
这女子无需刻意冲到她面前来碍她的眼,须知,不是陈褚选了她,她才能进将军府。而是她选了陈褚,陈褚才能将她娶进将军府。
“正巧,你心心念念的将军来了。我未进将军府,不好插手将军府的事,你有气也别冲着我发,有那本事冲他发去。”
萧望舒说完,陈褚正好走到她跟前,刚站定就被萧望舒似笑非笑地斜了一眼。
“将军好本事,惹下这风流债来,自个儿看着办吧。”
萧望舒说完,见有嬷嬷给她端来凳子,她干脆直接走过去坐下,坐在旁边看起了戏。
陈褚被她说得心里揪紧,连忙解释:“她跟你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干,这些丫鬟是带回来伺候你的。”
丫鬟,陈褚给出最明确的身份划分。
忆春气得不轻,话里有话,讽着:“将军,我瞧她比我们郡主还像主子,要不还是我们伺候她吧?”
陈褚闻言,紧张兮兮地看向萧望舒。
萧望舒也不说话,就坐在凳子上,接过嬷嬷端来的茶,轻轻吹了口热气。
陈褚顿时蔫下去了。
那女子这时的态度也不像刚才面对萧望舒时那么针对,哭得梨花带雨,朝陈褚哭诉——
“将军为何要赶我离开?我现在没了兄长,孤苦伶仃,将军你将我带回府,现在又弃我如敝履,我……我以后怎么活啊!”
忆春气呼呼地大声咕哝:“跟刘太医出去义诊似的,救人一命还被人讹上了。”
好心反倒惹得一身骚。
“忆春。”萧望舒看向她,语气平缓,提醒她,“将军面前咋咋呼呼成何体统?”
忆春老实了点,低下头,道:“奴婢知错。”
陈褚看向那女子,声音冷硬,朝她说着:“若非看在你兄长为国战死的面上,你这么冲撞郡主,早就该拖下去处决了。
“现在给你个机会,看在你那兄长的份上饶你一条命,立刻拿着你的卖身契离开将军府!”
说完,陈褚朝管家吩咐:“一炷香时间,一炷香后她要是还没离开,格杀勿论!以后她再踏进将军府半步,同样处置!”
“是!”管家连忙应下,派人去点香。
见陈褚是来真的,那女子这才总算是知道慌了,连眼泪都来不及抹,哭着就往回跑,回去收拾东西。
处置完这人,陈褚再看向萧望舒,像是犯了错被主人晾在一旁的大狗,害怕无辜且委屈。
萧望舒看完戏,把手里的杯子递给忆春,在书夏的搀扶下起身。
“刘太医义诊被讹了之后,我还特意去笑了他一阵,问他以后还去不去。但刘太医当时也只笑笑便过了,跟我说——
“若仅因那一人就不再义诊,不知有多少垂危的病患会因此受累。他虽年迈力微,但仍想尽力多拉几个人回来。”
说着,萧望舒走到陈褚面前,笑道:“将军的本意极好,为战中受苦受累之人带去一份生存的希望。勿要因为个例而否认全部,她的错不该由其余人替她买单。”
陈褚乖巧地点点头,“郡主说得是。”
她讲道理都能讲得这么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