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到家里,把房间的小门一关,一个人闷在被子里沉沉睡去;直到回到了学校里,一张接一张的卷子地填满空档,红色和黑色的勾线在卷子上奏响和弦乐。
岑淑慎心里还盘算着这句话。
“那你想要,哪份心意呢?”
岑妈也并没有要从岑淑慎这要一个答案,她只是轻飘飘地丢出这句话,懒洋洋地往嘴里塞了一块橙子,便让岑淑慎在学习之余想了这么多天。
脑子里好像冒出很多东西,季阳很温柔地凝视着她,陆唯骄矜地低头瞥了她一眼,江子书又乖又痞地远远地望向她……好像有很多人影路过了她的人生,可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最终转来转去兜兜转转,只有一个影子,她看到自己独自一人走在一条荆棘满地的小路上,手里捧着一个银制的奖杯,然后高高举过头顶,回头冲她笑得灿烂,明眸皓齿。
原来她只爱也最爱自己。
有的时候岑淑慎会觉得自己是不是很坏,不否认不承诺不接受不拒绝,有时候感觉到了喜欢也假装若无其事,非要说的话,她也有喜欢,只是她的喜欢不足以轰轰烈烈盖过一切,她更想好好学习,各市县区的真题卷把她填得满满当当,她不想玩什么乙女游戏校园版。
不是不喜欢,不是想养鱼,只是她可能打心底里觉得,自己这个阶段有更想做的事情,并不想沉溺于所谓的情爱。
所以,这次月考只是开始,她会霸占这张位置,直到最后。
岑淑慎在复习计划表上潇洒地又打一个勾,在心里暗暗下决心。
*
学习这东西,说到底是自己的事,只有自己想要想学,才能有所改变。
岑淑慎确实发现自己的同学们的精神面貌在这个学期焕然一新,这个时代的高中生到了这个年纪大多数人已经该懂的都懂了,自己在为什么而学习,为什么而努力,已经清清楚楚。
如果不抱着和老师对着干的心思,偶尔也听进去两句,有时候会发现,哎,其实那群中年老师也没这么糟糕,刘强有时候虽然混蛋,但讲出来的话不无道理。
“学习是你们能走的最轻松的路了,看看你们自己,跑个800、1000都大喘气的身体,能做什么,真去工地上能干得动?”
“好好学,老师和家长不是你的仇人。”
“怎么着,上去就错,准备高考做慈善呢?”
一开始口气还只是平平常常,后来就越发暴躁,然后给董杰额头哐当来了一下:“你看看你做的卷子,%¥#@!**¥&……”
岑淑慎:“……”
刘强确实这个性子稳重不了五分钟,她低头把脸埋进书里缩小存在感,等刘强从教室前面转悠到教室后面,出了门又虚晃一枪回来,岑淑慎听到董杰刚吐出去的那口气又重重地吸了回来。
直到刘强离开了十多分钟,才感觉粘滞的空气似乎重新流通了起来。
明明一直在安安心心写卷子,但岑淑慎还是感觉长舒了一口气。
下课铃适时地响了起来,班里瞬间的寂静之后又热闹起来。
“数学最后一题怎么写,借我抄抄抄抄……”
“小卖部去不去。”
“让让让让,憋死我了。”
“你刚刚怎么不去洗手间。”
“强哥怼在那,你敢?”
“我靠你作业全部写完了????你什么时候写的?”
“嘿嘿,上课……”
“难怪李华你要我们帮忙写演讲稿,你这个英语水平也……也太……你真的是混血吗?”
李华:“……”。
“那也要我的母语是英语啊大哥,我的母语是法语和中文,我英语怎么好啊啊啊啊……”他捧着脸往桌子上砸,“太难了,太难了,太难了……”
这对姐弟转校生很快融入了他们,哪怕他们两的头发格格不入,经常吸引过路学生好奇的目光,但很快就在高三的压榨下被嗟磨得与他们毫无不同,开始几天班上同学的视线还会围着他们打打转,很快他们就更乐意看光荣榜上那几张各有特点的朴素脸蛋了。
果然对于高中生来说,帅哥美女都没有学霸的方脸来得受人爱戴。
每日一拜神,每日一吸仙气,光荣榜瞻仰的人络绎不绝,岑淑慎感觉光荣榜上去年那几个学长学姐的脸都快被他们摸平了。
她人前嗤之以鼻,人后信以为真。
岑淑慎捏着一小沓答题卡,在去李木子办公室的路上,见左右无人,拿手贴了贴她偶像2012年奥林匹克金牌得主兰铃的脸:“沾沾,保佑。”
似乎摸到了兰铃的面庞北大就离她近了一步。
人嘛,总是要相信一点玄学的。
岑淑慎正垫着脚像变态一样摸光荣榜上的兰铃,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轻笑,她做贼心虚地回头,像只小松鼠一样缩回来,季阳正含笑低头看她,那双桃花眼含着潋滟的水光,“我也有奥林匹克金奖,你不来摸摸我的脸吗?”
靠。又来勾引她。
季阳啊季阳,收了你的神通吧。
岑淑慎嗖的把刚刚还贴在兰铃脸上的手收了回来,耷拉着脸,躲开他的视线。
岑淑慎没回他,季阳也没有再逗她,他只是温柔地注视着岑淑慎头顶的发旋:“明年你也会贴在这里。”他声音很轻,语气却笃定。
这话岑淑慎爱听!
好!会说话就多说点!
“那当然。”岑淑慎骄傲地扬起下巴,眼睛圆溜溜地睁着,脖颈弯成不可一世的弧度,头顶的呆毛不老实地翘起来,身后无形的小尾巴高高翘起。
季阳又觉得手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