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槐一向都是不苟言笑,难见笑容。
而宋含姝所见的陈槐,更是很忧郁。
毕竟当时武安侯府送的帖子,他一个小小大理寺丞拒绝会对不起侯爷,很为难。
当然,这也只是跟裴郎君的两相比较。
因为宋含姝觉得陈状元虽然也瘦削,但眉眼不够精致,表情也太过呆板,跟玉面秋瑟的唐大人相比就差远了。
知道自己的孙子所见就是这种贵女,陈老夫人大呼不妙:“安娘子,槐子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可别再过来。”
刚才大家吃过饭,安春风陪着陈老夫人说话,金湛则跟陈槐带着金牧野他们去给老夫人添置东西了。
此时并不在,要不然也不会误会。
陈老夫人是生怕孙子回来撞上,跟这种贵女攀扯不清。
安春风淡笑:“老夫人别急,我们可以先走,等陈状元回来,自会去金府寻人!”
陈老夫人连连点头:“这样好,那我们快走!”
看着两人当着自己的面,就像在避瘟神一样的立即要走,宋含姝鬼使神差的上前对陈老夫人行礼:“老夫人见谅,刚才是我失礼,被人蒙骗没有认出老夫人。”
陈老夫人连连摆手:“使不得、使不得,在我们乡下,无缘无故跟人说乖巧话那就是要讨东西,不是要讨鸡蛋,就是要讨盐。
你现在想要的该不是我大孙子吧?那不行,你是侯府,我们腿短,高攀不起!”
说完就拉着安春风快步走。
她年纪虽大,做惯农活,腿脚却利索,拉得安春风小跑几步。
后面,黑豆和采青抱着牧哥儿买的玩意儿也一溜烟跟着。
被人这样撂在街上,宋含姝脸皮是红一阵白一阵,差点气晕过去。
她死死瞪着离自己远去的两个人咬牙道:“这两人就是故意来羞辱自己的!”
好在她戴着面巾,倒也没有旁人看清楚她走马灯一样的脸色。
安春风丢下宋含姝,找人给金湛他们带了信,自带着陈老夫人回金府。
福伯见主母带客人回来,赶紧张罗着杀鸡炖鸭。
实在是这几天的鸡鸭吃不过来,养在后院天天“个个哒”的吵人,拉屎也臭得慌。
陈老夫人见这大官家里也是一样的杀鸡鸭待客,顿觉亲近。
在乡下,谁家办事过节都得杀鸡。
这几天跟着孙子过年,虽然吃的饭菜花样也多,总感觉这节差点什么,现在才知道,就是自己没有杀鸡。
她也不客气,挽了袖子亲自动手抹脖子,还说要下厨做一道拿手菜给大家吃。
让客人下厨是非常失礼的,福伯又担心又着急,万一陈状元知道他的祖母正在撸鸡毛,会不会觉得是冒犯。
安春风倒是坦然,老夫人在乡下惯了,背井离乡到陌生地方,让她规规矩矩端着架子也难受。
只是这事别说出来就是,就当哄老夫人一个乐。
陈槐和金湛也没有在外耽搁多久,就带着买的东西回来。
见到自己的奶奶在人家厨房忙碌,陈槐很是尴尬,找到安春风道歉:“安娘子,我祖母在家做惯事,如今进城,我又尚未置办锅灶!”
安春风明白了,陈状元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单身汉都生活都是一个样,更何况这里没有液化气没有微波炉,更是不会买柴米油盐。
平时就在衙里跟着那些小吏杂役一起吃,现在祖母来了,厨房里什么东西都没有置办,现在才让金湛帮忙买家具……
“陈大人不用客气,老夫人能开心就好,托老夫人的福,还能尝到你们家乡最出名的菜!”安春风笑着道。
金湛过来,揽住安春风的腰:“中元不用在意,我家没那么多规矩,随意就好!”
陈槐脸色微变:“……那就打搅辰哲兄了!”说着他就去找自己的弟子金牧野。
安春风回头蹙眉看着金湛:“当着外人的面,怎么这样失礼?”
金湛平时再是热情,也只在卧房里对自己搂搂抱抱,就连福伯跟前都是举止规矩,刚才……可把陈槐给羞臊走了。
金湛面不改色心不跳:“我刚才忘了!”
忘了?
安春风觉得就是故意的,这个大醋坛子!
灶间,陈老夫人正指点着苗嫂子几人做菜,她是客人,再是随便也不能让客人动手。
牧哥儿又在练字了,金豆子从书房逃跑出来,溜进灶间找老夫人:“老祖宗,陈大人真的每天练字五篇不歇,就连过年都一样?”
陈老夫人呵呵笑:“我家里哪里有纸给他练,都是写沙盘。写几篇也不知道,只知道他挂砖头的手腕磨出茧子。”
为了练出腕力,写出力透纸背的气势,还会在手腕上绑重物!
金豆子眼睛都瞪得直了:“哎呀我的亲娘耶!难怪这状元不好考啊!我可是连捏笔久了都嫌累手。”
苗嫂子逗他:“明天豆子也这样练!”
金豆子拼命摇头:“不行不行,我人笨,这样拼命脑子都得爆开!”
陈老夫人看着这人来熟的小厮笑:“怕啥,你以后跟着小郎君多学,水滴石穿,什么都能学会。”
陈槐跟陈老夫人在金府待了大半天才走,在这时间里,黑豆和叶青过去帮他将缺少的东西都添置好。
却说宋含姝在庙会上受到陈老夫人和安春风的一番奚落,只气得牙根发痒:“陈家敢上门来,就让门房打出去!”
她心里正这样想着,就见贴身丫鬟慌张道:“姝娘,世子来了!”
宋含姝一惊,她是赌气出来闲逛,怎么兄长会到庙会来?
武安侯世子宋亚泰气势汹汹骑马闯进庙会,引得一阵鸡飞狗跳。
勒马在宋含姝跟前停下,沉着脸道:“含姝,你怎么在这,没有跟母亲去裴家作客?”
宋亚泰中等个子,常年在御兽园训马一身腱子肉,此时木着脸,很有些憨气。
宋含姝开始撒谎:“哥,我、我是想跟母亲出门的,只是看庙会热闹,就想选几样小物件给嫂子。”
宋亚泰心里疑惑,从含姝出门就有下人来报,说她气冲冲走的,现在却说是在给妻子买东西。
不过想到妹妹对婚事有些不满,出门散心也是有可能的。
宋亚泰将责备的话咽下去,只微微一叹:含姝以后总会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