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柠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脑海中的痛楚如同缠绕的毒蛇撕咬般，直击她的天灵盖。
画面一幕幕浮现，光影闪过，却又什么都看不清，里面模糊的人影破碎不堪，记忆的碎片如同星子聚集在一起。
她紧紧蹙起眉头，她是不是曾经……忘记了一些什么。
绮柠痛苦的样子折射在厉寒司眼中，他手指不经意间紧握，眼中嗜血的味道被他很好的隐藏，任谁也看不出他真实的心绪。
他将视线艰难的收回来，云淡风轻般的开口：“废物就是废物，留着一只眼睛也没什么用，早知道，两只眼睛都应该一起废了！”
厉寒司换了一个姿势看着黄磊，满面嘲讽，哇眉间浮上不屑。
听到这话，黄磊忽然将绮柠松开，目光阴狠的斜了一眼沙发旁的枪，重新握在手里。
他的眼睛，是他心里的痛！
而罪魁祸首，是面前的这个男人。
看着黄磊将绮柠松开，厉寒司身后紧握的拳松了松。
“现在……究竟谁才是阶下囚？厉爷真是好大的口气，呵。”
黄磊似是被激怒，抬起手，将手枪慢慢对准厉寒司，食指动了动。
即便面前是黑漆漆的枪口，厉寒司依旧稳如泰山，面不改色。
这就是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威压。
黄磊见状，想到什么，又将枪口放下来。
他嘴角挂着一抹极其嗜血的笑容，眼里透出阴邪的光，转而将枪口对准——绮柠的脖颈。
绮柠此时整个人浑浑噩噩，全然不知道她正面临什么样的危险，只觉颈间一凉。
这种不适感让她意识清醒了一瞬。
厉寒司见状，呼吸一窒，眼神中透出危险的光。
视线死死盯着那个黑漆漆的枪口。
黄磊此时看到厉寒司的神情，哈哈大笑了起来，他赌对了。
“我就不信厉爷能够眼睁睁看着她死而无动于衷，毕竟……厉爷什么时候身边出现过女人？不是么？”
黄磊轻挑挑的笑了笑，表情十分猥琐：“如今看来，我果然猜对了。”
堂堂厉爷，竟然……也有软肋，有意思。
确认了这件事情，黄磊干脆坐在地上，全身心放松下来，不着急，他可以慢慢玩。
刚刚……其实他也不确定厉寒司对她的态度，他只是想试试，如果厉寒司表现的再晚一点，他可能真的相信厉寒司对她没有半点感觉。
可是厉寒司……终究没敢赌。
比起直接杀了厉寒司，杀了他最在乎的人，显然是可以让他难受十万倍。
“过了今晚，整个黄家，都会给你陪葬。”
厉寒司低沉的声音传来，语气冰冷。
“那又怎样？有你的女人作陪，也不枉我活一次了，哈哈哈。”
黄磊心中已经完全被仇恨蒙蔽。
那天晚上，他在巷子里哀嚎到声带撕裂，才有人来救他。
从那之后，医生说他的眼睛，已经彻底瞎了。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拜厉寒司所赐。
只要能有一丝方法让厉寒司痛苦，让他解除心头之恨，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去尝试。
黄磊看着躺在地上的绮柠，不过这女人……就这么死了，也太可惜了。
看着女人绝美的容颜，黄磊干脆左手拿着枪，右手缓缓的伸向她的衣襟。
眼看着手越来越近。
马上就要触碰到绮柠纤细白嫩的脖颈……
“等等。”
厉寒司死死盯着他即将靠近绮柠的那双手，阴沉的说道。
他不再掩饰他心中的情绪，眸中升起无边无际的怒火，看向黄磊的目光，如地狱修罗。
“哈哈哈！”
黄磊笑得开怀，似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一般，整个身子不住的颤抖。
“厉寒司，你居然也有今天啊！有趣有趣。”
黄磊直到笑得嘴角发麻，才停下来。
“你想要什么，只要你不动她一根汗毛。”
厉寒司开口。
黄磊愕然，这还是厉寒司第一次跟他用商量的口吻说话。
他永远都高高在上，一手把控多国商业命脉，所有人都要靠他施舍才能分一杯羹。
而这位阎王，做事全凭心情，往往一不高兴就将人打入十八层地狱。
如今……他居然向他低头。
黄磊瞬间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谈条件么……这样吧，你伤了我一只眼睛，我废你一条腿，不过分吧，只要你能做到，我就放了她。”
黄磊说完，将一旁茶几上的水果刀扔在厉寒司的脚边，面上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他倒要看看他怎么选。
一个高傲的人从此永远无法行走，这滋味……黄磊摸了摸眼睛上的黑布，越想越痛快。
水果刀正好弹在厉寒司脚边。
他薄唇轻抿，眸中不辨神色，周身散发着邪魅冷艳的气息。
皮鞋划过地毯，以一个干脆利落的姿势，直接将地上的匕首勾起来。
厉寒司用手捏住匕首的刀背处，干净利落的向内侧一翻。
匕首绕着他的手腕转了一圈之后，绳子被割断。
看着厉寒司精准无误的手法，黄磊倒也不怕，这个小美妞在他的手里，谅他也耍不出什么花招。
就算他不顾她的死活与他抗争，匕首终究快不过子弹。
“你若是敢骗我，我就屠了你全家，让你生不如死，懂？”
厉寒司斜睨着抵在绮柠脖颈的枪口，放肆的话语从薄唇轻吐，回荡在昏暗的房间里。
像索命的使者一般。
黄磊的手几不可闻的颤抖，枪口与绮柠的脖颈更加近距离接触。
即便是他占据了上风，可是厉寒司的霸道与张狂，就像是刻在人骨子里一般，让人忍不住臣服。
绮柠感受到脖颈间的清凉，意识终于找回，包括她曾经丢失的一切记忆，她冷冰冰的睁开眼睛。
眼前血腥的一幕顿时撞入她的眼帘。
地上的红色十分刺目，让她的视线开始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砰！”
男人的膝盖半跪在地上，另一只手撑住地面，维持着身体的姿势，不至于完全狼狈的跌坐在地上。
他的另一个膝盖上，赫然插着一把匕首！
刺破的西裤处露出来红色的血肉，看着极其刺目，鲜血顺着他的裤管流下来。
绮柠向上看，他一双妖异的眸子中没有任何情绪，骨相分明的脸上蒙上了细密的汗珠，密密麻麻的，有几滴滴落在地上，和鲜血混杂在一起。
方才她隐隐约约听到她们的对话，大概知道是黄磊拿她来威胁厉寒司，所以，他真的……
绮柠心中有些异样，却又分辨不出来那是什么感觉。
自从跟厉寒司相处，她的心脏处经常会有那种闷痛感。
只不过，为什么他会为了她……
“放人。”
厉寒司深吸一口气，紧咬着牙关，他感受到膝盖处传来的剧烈的疼痛，为了不让人看出他的痛楚，语气轻缓的说道。
拿刀子捅自己。
真有种！
黄磊不得不佩服。
“呵呵，厉爷可真是……情根深种啊，果然色字当头一把刀，就不知这小美妞领不领厉爷的意。”
黄磊看着他居然真的自废一条腿，乐着说道。
这可比瞎一只眼睛还要惨烈，尤其是对于厉寒司这种上位者来说，估计接下来的生活，会让他生不如死。
“放人！”
厉寒司再次低吼出声，目光冷冷的射向黄磊，似是有些不耐烦。
废话真多。
黄磊却诡异的笑了笑，开口：“不不不，我说的是自废双腿，还差一条呢……啊啊啊！！！”
黄磊话说到一半，就见地上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用冷到极致的眼神看着他。
然后，手上传来一阵极其猛烈的剧痛，好似要将他手上的血肉翻出来。
顺着手臂向下看去，他的手上，赫然穿过一条银白色的丝状物，上面还带着点点银光。
那种痛楚，比拔指甲还要痛上几十倍，伤口处还传来丝丝麻麻如蚂蚁噬咬血肉的刺痛。
这是什么东西？
黄磊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脸上夹杂着惊恐。
震耳欲聋的声音传来，绮柠眉头皱起，捂了捂耳朵。
“吵死了。”
绮柠说罢，轻拂手环，银丝收回。
“你这个女人，找死是不是？我现在就地办了你，让厉寒司这个狗杂种看看，你是个什么腌臜女！”
黄磊说完，直接朝着绮柠扑过来。
混这一行的，他好歹也算是练过几年，怎么能让一个女人骑在他头上？
真是笑话。
绮柠眉头一挑，向后退了两步，侧过身。
黄磊扑了空，但他也不是吃素的，立马调转方向，预判着绮柠的位置，身子十分灵活。
几个回合之后，绮柠已经被逼到了墙角。
看着绮柠纤细的身影，黄磊火了，她怎么一直在躲不出手？这是在耍着他玩吗？
“我不打垃圾，手脏。”
绮柠双手抱着胸，十分嚣张的开口。
“呸，既然这样，那你就去下地狱吧！”
黄磊怒吼一声，看着墙角的绮柠，用尽全力攥起拳头，朝着绮柠纤细瘦弱的身体砸去。
在这个空挡，绮柠干脆利落的侧身，整个人向后撤，挥手将黄磊手中的枪握在手里，然后一脚踢在他的脸上。
黄磊瞬间后空翻到一旁的鱼缸处，一头栽进水里，玻璃缸碎裂开来。
两条小鱼滑溜溜的钻进他的嘴里，黄磊瞳孔睁大，小鱼又顺着嗓子眼滑到了他的胃里。
“可是，用脚就不脏了。”
绮柠笑笑，走到黄磊身旁，一脚踩在他的脸上。
女人身手极其利落，动作快的让人分辨不出，几下便把黄磊踹翻在地上。
看着眼前的一幕，厉寒司神色一怔，阿柠……
黄磊被绮柠踩得眼冒金星，感觉一股浓浓的鱼腥味从嘴里蔓延开来，他发誓，这辈子再也不吃鱼了。
“呜呜……”
黄磊嘴里呜咽着。
绮柠又重重的踩了几脚，方才解气。
……
看着人已经晕了过去，绮柠转了转手里的黑色的手枪，视线移到下方，朝着黄磊湿漉漉的右腿，开了一枪。
地上的血，瞬间蔓延的像盛开的曼珠沙华。
做完这件事，绮柠拍了拍手，轻呵一声，撩了撩耳边的碎发。
转头就见厉寒司直勾勾的盯着她。
女孩一身黑色紧身衣，原本清灵干净的面容，此时就像是藏匿在冰川里的修罗，弯弯的柳叶眉上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轻蔑。
“小家伙，过来！”
厉寒司无视绮柠的变化，褐色藕臂上沾着一丝刚刚膝盖受伤时溅出来的血迹，朝着绮柠伸手。
由于匕首被拔出来，他的腿正在流血。
“小你妹！”
绮柠转了转手腕上的手环，从来都没有人敢跟她如此轻佻的说话，尤其是男人。
在这段日子里，他居然敢对她做那些事？
一些画面浮现在她的脑海里，让她觉得浑身发麻，面色十分难看。
绮柠清纯的脸上渐渐带着无穷无尽的凉意，浑身的杀气四散开来，迈开修长的腿，缓缓走到厉寒司的面前。
她附身，浑身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威压，凉薄开口：“你救了我一命，想要什么，说。”
此时的女孩就像完全变了一个人一般，若是换做普通人，一定承受不住她冷硬的气势。
很可惜，对面的人是厉寒司，她的强势在他这里没起什么作用。
“狗女人，你变脸的本事比老子亲你还快。”
厉寒司驾轻就熟的将绮柠拖到他的怀里，朝着她的嘴唇狠狠咬了一口，似是惩罚般。
绮柠看着面前离开的大脸，又被他轻薄了……她什么时候反应那么迟钝了？
难道失忆会影响她的反应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