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荔在旁边屏住了呼吸。
这沈小姐魂魄归体的时间未免太过漫长了,实在让人不安。
就在时荔忍不住想要去帮白沫时,幽魂终于融入了沈小姐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呼吸都变成沉稳了。
白沫也是终于松了一口气,回头对时荔微微一笑,“成了。”
“阿弥陀佛。”
一晚上又是招魂又是送魂,到底也惊动的玄明。
他寻迹来到沈府,先遇见了早在这里等他的楚江川。
“大师,又见面了。”楚江川背靠着墙壁,怀抱着剑,抬起头对玄明轻笑,“别来无恙。”
玄明却不想看见他,只皱着眉严肃追问:“你在这里做什么?这里又是招魂,又是妖气?”
“大师放心,有我在这里,起不来什么乱子。夜深了,大师还是早点儿休息吧。”楚江川并不回答玄明的问题,而是只想把他撵走。
和上次一样。
玄明却不是那么好打发的,皱着眉继续严肃地说:“楚江川,你身为降妖师世家的嫡系子弟,却如此心慈手软!”
“大师,人有人道,妖有妖道。这天底下作恶的妖多了去了,你又何必与清白干净的妖过不去呢?”
楚江川懒洋洋地弯了弯唇,眼眸漆黑又明亮,“有你在此地与我纠缠的工夫,不如回去精进一番佛法,也省得这么迟才发现异样。”
玄明被他一番毒舌言语激得拂袖而去。
这时,时荔和白沫也从沈府走了出来,看见楚江川之后愣了一下,还以为他早就走了。
“你怎么还没走?”时荔脱口而出。
“这么关心我?难不成想给我做媳妇?”楚江川也是什么话都敢说。
然后时荔就狠狠瞪了他一眼,“人妖殊途,你别痴心妄想!”
说完,时荔就拉着白沫远离了这个是非之地。
楚江川站在原地,看着她们的背影越走越远,有些过于久远的记忆忽然又涌上了心头。
江北楚家,几百年前从族谱第一页开始,便是声名斐然的降妖师世家。被楚家人消灭和封印的妖邪,不计其数。
就如光影,有斐然的声名,也就会被妖邪仇视。楚家在人间名声响亮,在妖邪间亦然,不过妖邪想的是将楚家人粉身凌迟。
楚江川的父亲,是楚家这一辈的家主,实力在楚家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但明媒正娶的妻子,是不懂降妖驱魔的普通人。
后来,楚江川的母亲有了身孕,被妖邪盯上,勾结了楚家不满家主的势力,在其临产之际挟持了她。
虽然楚江川的父亲及时赶到,却没等救下妻子,也没能保住刚出生的儿子,眼睁睁看着儿子被人掳走了。
楚江川从出生开始,就一直被妖邪和楚家的叛徒像牲畜一样圈养在一个狭小黑暗的洞穴里。
他们不敢杀了他,怕有朝一日被他的父亲找到,连人质都没有;他们把对楚家和他父亲的恨都倾注到他身上。
一直到六岁前,楚江川承受的都是非人的折磨。
然后,他没有依靠任何人,自己从圈养的洞穴中跑了出来。
血脉之连,让他的父亲很快就找到他,把他带回了楚家。但楚家早就有了新夫人,他的父亲也有了新的孩子。
他是那个多余的存在。
如果不是天赋异禀且六岁能能自己逃出妖邪之手,家主不会多看他一眼。
被妖邪圈养了六年的孩子,回到楚家,俨然是一个异类。
没有人喜欢他,甚至人前人后将他视为怪物。新的家主夫人和孩子更不喜欢他,觉得他是一个阻碍。
八岁,楚江川被要求和其他楚家人一样出去降妖,遭遇妖邪陷阱和埋伏,再一次险些丧命,最后被一个善良的老树精所救。
所以人不一定是好人,妖也不一定都是坏妖。
他栖身楚家,在夹缝中生存了八年,十六岁正式离开楚家再也没有回去过,只带了一个自己救回来的小书童。
如今,在外面浪迹了四年,有自己的行事准则,杀该杀的妖,护该护的妖。
不需要借助楚家的势力,依然闯出了名堂,甚至连楚家主近两年都频频派人向他示好。
短暂的回忆之后,楚江川打了一个哈欠,脸上没有再露出多余的表情,转身返回了自己在青州城的宅院。
“公子,你可算回来了,吓死我了。”书童一看见他,就一脸哭唧唧的表情。
楚江川斜眼一笑,“剑鞘都给你了,慌什么?”
“那我也怕啊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