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巧柔没理会他。
将手里拎着的布包,‘咚’地一声,撂在苏永胜对面椅子上。
“冷、冷不冷?喝、喝点热水...”
苏永胜显得格外局促。
手忙脚乱倒上一杯热水,给虞巧柔递过去。
“没,没用过的杯子。”
虞巧柔并没接过。
只是看着撂在椅子上的布包,眼神示意苏永胜。
苏永胜放下杯子,上前打开布包。
布包里面。
有炒南瓜子、宝塔糖,大白兔。
还有两身新衣服,两双新鞋。
衣服和鞋一看就是一个大人的,一个半大小子的。
苏永胜拿起那双大点的鞋。
用手比划两下。
然后嘿嘿直乐。
“还记得我穿多大的啊?”
对于他这明知故问的蠢问题。
虞巧柔不做任何回答。
东西送到。
她也不想多留。
起身就要走。
“要不,留下中午一块吃个饭?”
“铁柱他挺想...挺想你的。”
虞巧柔身形有那么瞬间顿住。
“改天吧。”
她是真的忙到起飞。
最近制衣厂加班加点工作。
她这个副厂长,同样面临巨大工作量。
过来小山村送衣服。
还是忙里偷闲,刚熬完夜班,马上过来。
她现在得回去睡觉。
等晚上,说不好还有一班要上。
苏永胜继续嘿嘿傻乐呵。
“那我能去郝家庄那边看看不?”
他原是想说,想虞巧柔了,就去郝家庄看看她。
他听苏孝文电话里说起过。
说她现在回郝家庄制衣厂这边。
小山村距离郝家庄并不近。
一个在庐县县城东边,一个在县城西边。
不过没关系。
他有自行车。
只要蹬得够快。
半个多小时就能到!
虞巧柔皱眉,“随你吧。”
她是被靳志刚小皮卡车捎过来的。
不能让人在外面干等着。
虞巧柔没多废话。
反正东西送到,就走人。
再者说。
她这次来送东西。
还不是怕到年底,苏永胜没钱给儿子苏铁柱置办年货买新衣。
至于多出来那身大人的衣服。
那可以等铁柱再长大点,留着长大穿!
虞巧柔可不觉得自己这是口是心非。
她这分明在未雨绸缪。
...
苏琬正在总店盘账。
店铺玻璃门推开。
随着铃铛叮咚悦耳声响起。
又有客人上门。
马上就有空闲着的导购热情迎上去,“欢迎光临,同志,需要点什么?”
“我来找人。”吴曼婷礼貌微笑,然后径直朝柜台前苏琬走来。
听到声音时候,苏琬就已经停下手头活计。
看向朝她走过来的吴曼婷。
和之前相比,如今的吴曼婷判若两人。
再不是蜡黄肌瘦的黄脸婆。
也不是蓬头垢面的家庭煮妇。
现在的吴曼婷,就只是她自己。
对于吴曼婷现在变化。
苏琬并不觉得奇怪。
“离婚啦?”
吴曼婷微笑着点头。
脸上那明显多出的胶原蛋白,让她瞧着增添不少灵动。
“苏琬,你说的果然没错。”吴曼婷声音昂扬,“自己的命运,是可以自己掌控的。”
“龚舜安想用工作、人脉打压我,可我是清北的大学生,是正规途径选调进去的,干嘛要怕他们?”
“还有我父亲。”
“我跟他说,再赌再要钱,就送他进局子。”
“现在果然老实很多,已经会关心我这个当女儿的。”
“不过,我不会再给他伤害我的机会,不管他话说得再怎么好听。”
“以后,我只会当他是个陌生人,等他以后老了退休,最多给个住院费。”
吴曼婷在说起这些事情时候。
整个人云淡风轻。
仿佛好像在聊别人的家事。
而与她自己无关。
这一刻。
苏琬觉得,她的身上在发光。
“那你有没有兴趣来跟着我干?”
苏琬笑容诚恳。
吴曼婷展颜一笑,“那不然呢?”
“我来找你,不就是为的这个?”
苏琬笑而不答。
是啊,她是知道的。
吴曼婷留在公家单位里,着实屈才。
当初她听从父亲以及龚舜安建议。
进的是后勤单位。
一个萝卜一个坑那种。
以后的晋升,全靠熬资历。
至于能力和学历?
压根就没用武之地。
苏琬早就看出,吴曼婷肯定不想一直装睡。
就这么草草度过一生。
从她答应跟自己合作那一刻。
就意味着。
她早晚会,站过来。
苏琬环视店里四周,然后目光直勾勾落在吴曼婷身上。
“刚好,我这边还挺缺人手的。”
两人皆是不约而同会心一笑。
...
晚上。
躺在床上。
苏琬翻来覆去,换好几个姿势。
秦禹刚洗漱完回来。
就见她正眉心紧皱。
“怎么?睡不着?有心事?”
一发三连问。
让苏琬飘远的思绪重新回归现实。
“有点。”苏琬老实回答。
秦禹很自然上床,从身后搂住苏琬,将她整个人箍在怀中。
“在想什么呢?”
苏琬继续皱着眉,“想简承清,最近怎么一点动作都没有?”
上次可还扬言,说要弄死她呢。
还说什么,她不死,她们都别想活。
话说回来。
她真的有那么可怕?
秦禹跟着眉头皱起,“你最近好像有些过分的关注她?”
苏琬一下子竖起狐狸小耳朵。
狗男人这语气,听着不对劲啊!
怎么?简承清的醋都要吃?
简承清那个疯女人,口口声声称要弄死她。
她能不上点心吗?
苏琬叹气,“我...我做了一个梦。”
“不是最近,是春天那会儿。”
“我梦见,你和两个孩子,都死在一场大火里。”
“我像行尸走肉一样,继续活着,然后赚很多很多的钱,却也失去很多东西。”
“爹他因为你和福福鹿鹿的死很生气,到死都没再肯见我一面。”
“还有大姐,在梦里,她没有离开赵家,后来过劳累死。”
“三姐也没有生下龙凤胎兄妹,继续在上水村受苦,继续和爹娘和大家疏远。”
苏琬说着说着,不自觉间,竟已是两行清泪落下。
是的。
她很清楚。
那不是梦。
是真真实实存在过的。
就在她记忆深处,烙印在心里,抹不去的滚烫遗憾。
“我还梦见,闻蔓死了,死在花季年纪,大强娶的是刘娟,养三个和自己没血缘关系的孩子。”
“三叔三婶被刘娟气死,兰子被刘娟磋磨到三十多岁没嫁人,最后被卖给渣男...”
苏琬越说,哭得越凶。
就在这时,身上忽然一紧。
耳畔跟着传来强有力穿透声。
“是梦,别怕,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