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接到传召的徐光启,便匆匆的赶到了暖阁。
“臣,徐光启,拜见陛下!”
“徐爱卿免礼,坐下说!”
案牍后的朱由校放下手中的题本,笑着指了指一旁的软凳。
“谢陛下!”
徐光启恭敬行了一礼,这才坐了下去。
朱由校笑着问道:“徐爱卿最近在政务之余,都在忙些什么?”
徐光启:“回陛下,臣最近在翻译一本来自佛郎机的军器着作,研究他们的火炮制造!”
朱由校眉头一抬:“哦?那这本军器着作,是从哪里来的?”
“是臣从城外教堂的书馆中找到的!”徐光启回道。
朱由校神色一动:“唔~,这教会能力不小啊,竟然连军器这种机密的东西,都能弄得到?”
“回陛下的话,这教会的势力在佛郎机的确很大,就连他们的国王登基,都要得到教会的认可才行,在教会的眼里,西方那些国家,是没有秘密的……!”
“呵~,看来这教会果然不简单呢!”
朱由校轻笑一声,旋即眼含深意的看向徐光启。
“徐爱卿,你说,若是任由教会在大明发展下去,会不会有一天,我大明的天子,也要受到教会的认可才行?”
一听这话,徐光启的脑袋嗡的一下,陷入了一片空白之中,整个人呆在那里。
他知道,朱由校这是准备对教会下手了。
可是,自己就有天主教徒的身份,如果天子真的要对教会下手,自己该怎么办?
如今,心学泰州一脉,因为自己的原因,好不容易才有了那么几个人得以做官,看到了一丝崛起的希望,而一旦自己倒了,那么泰州一脉崛起的希望,也就彻底的断了。
“陛下,那种情况,断然不会发生在我大明!”徐光启神色坚定的看向朱由校,目光中没有半分虚躲。
“哦?爱卿何以如此肯定?”朱由校笑着看向徐光启,语气之中带着几分玩味,他想看看这个徐光启到底会怎么说。
“陛下,自秦始皇统一文字与度量衡之后,我中国传承,向来就只有同化别人,还从未被外来学说同化或者改变过。
后来即便是南北朝时期的佛教,那般兴盛,也只能是根据我中国百姓的需求做出改变,才能传播盛行。
之前的佛学如此,现在的教会如此,未来的其他学说也是如此,外来的东西,可能会被接受,但绝不可能被其反客为主……”
徐光启的恭敬回答道,声音不大,但却很有力。
徐光启的态度已经通过这段话表述的很清楚了,教会于他来说,只是用来学习的工具,绝不会因为教会而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爱卿这话说的好啊,我堂堂中原之国,传承数千年之久,岂是那些西方小国所能比拟的?他们能够被教会骑在头上,朕的大明可不会,你说是吗,徐爱卿?”
朱由校面带微笑的看着徐光启,表面看似是问话,实则也是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泱泱华夏,传承千年,向来只有同化别人的份儿,外来文化,可能会让我们突然生病,但是最终,还是会被吞噬掉。
这就是文化传承的自信。
徐光启恭声道:“陛下说的是!!”
“好了,朕今日找你来,是有其他的事情!”
说着,朱由校从案牍上,拿起了那些写有洋文的纸张和信笺。
“这些东西,是东厂从几个洋毛子那里找到的,朕知道爱卿懂洋文,你来看看,能否将其翻译出来!”
“是,陛下!”
徐光启答应了一声,然后站起身来,恭敬的将那些纸张接到手中。
“回禀陛下,臣却是识得这些文字,翻译的话,问题不大!”
粗略的扫了一眼之后,徐光启看向朱由校,一脸自信的说道。
“嗯,那就好,既然这样,那就交给徐爱卿了!”
“是,陛下,臣这就回去准备!”
说着,徐光启就要起身告退。
朱由校见状,凝声道:“哎~,徐爱卿,这些东西,不宜带出去,你还是在这暖阁之中翻译吧!”
徐光启微微一怔。
当看到朱由校那一脸凝重的模样,他这才知道,这些纸张的内容,肯定不简单。
“是,陛下!”徐光启恭敬的答应了一声,旋即又坐了回去。
在朱由校的吩咐下,几名宦官,搬着一张桌案摆到了徐光启的面前,笔墨纸砚,也准备齐全。
随后,徐光启便拿起笔,开始逐字逐句的对那些洋文进行翻译。
朱由校也坐在案牍后开始批阅题本。
最近的题本上来的很多,大多数都是关于各地科举的事宜。
如今,开科取士的圣旨,已经传到了各个府县。
各地的读书人,起初在得知此次科举更改的内容之后,也有不少人聚集到了州府和县衙门口聚会闹事。
可是经过各地锦衣卫、朝中大佬弟子、以及心学一派的合力弹压之后,各地闹事的读书人,也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许多人也因而改旗易帜,抓紧开始补习起了心学理论和各种杂学。
说到底,大部分人读书的本意,就是为了科举。
科举变了,他们自然也要跟着变才行。
因为朱由校和徐光启都各自忙碌着,暖阁内也是异常安静。
与此同时,回到东厂和北镇抚司的魏忠贤、骆思恭二人,也派出了各自的人手,开始了行动。
顺天府和秦良玉,也先后接到了召令,前往东厂大牢和锦衣卫诏狱领人。
东厂的番子和锦衣卫缇骑,也分别向着京畿地区的教堂赶了过去。
京城,草帽胡同。
这里的宅院,虽然不是京城最好的,但是,因为心里居住的大多都是朝中官员,因此这里也被百姓们称为贵地。
因此,周边时常都有百姓过来溜达,沾一沾官老爷们的贵气。
就在这时,十几队东厂番子,气势汹汹的冲进了胡同当中,分别停在了几处府邸门前。
“嚯,这些官员们这是又做什么了?怎么又把东厂的人招来了?”
“那谁知道,反正是没做啥好事儿,不然东厂的人,干嘛要过来?”
“唉~,自打陛下登基之后,这个胡同里的官都被抓了一大半了,现在这哪还是什么贵地,分明就是灾地了!”
周围的百姓们,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样子,对着胡同里指指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