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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东珠吓得倏地站直身,羞窘得满脸通红。

“外公,你听我解释……”

她局促地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司马老神医平日里温厚和善的眼眸此刻沉冷如冰。

萧长荆挣扎着坐起来,伸手扯住夏东珠,目光颇为威严地看向司马鲲。

“外公,你莫要为难阿玺,我与她情投意合,在认识夏大小姐前我就心悦她了。”

夏东珠呼吸一窒。

在认识夏大小姐前是什么时候?

司马老神医暴喝一声,“那你将我的外孙女又将置于何地?她如今在京城待嫁,你却三心二意,欢喜的还是她的小姐妹……”

萧长荆看着夏东珠的窘迫,温柔地对她说。

“阿玺,你先出去,有些事我想跟外公单独谈谈。”

夏东珠咬着唇看他一眼,随后甩开他的手,低着头往外走。

走到司马老神医面前,夏东珠想了想,还是顿住脚。

她满脸歉意地抬起头,“外公,我不会与夏妹妹争的,我也不会嫁进青城王府,我与殿下身份悬殊,虽然心意相通,但我不会让自己成为别人嗤笑他的笑柄。”

司马鲲一听,脸色极是复杂。

他本是宽厚之人,本不是故意苛责她,只是,一牵扯到她的宝贝外孙女,他就怒从心起。萧长荆可是东珠的夫婿,她怎么能……

他叹息一声,正要说些什么。

夏东珠却低着头从他面前一闪而过。

她心中苦涩至极。

虽然自己与外公很亲,但毕竟现在的身份是个外人,外公愤怒,也是正常。任谁看到方才那一幕,都会生气。

夏东珠走出竹楼,福公公端着饮食迎面而来,他脸上带笑,看到夏东珠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蓦然紧张。

“夏娘子,你这是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爷……”

“不是。”夏东珠急忙抬起头安他的心,她想表现轻松对他笑笑,嘴一咧,就感到苦涩至极。想必那笑比哭还难看。

福公公一怔。

“殿下一切安然,福公公别担心,现在由外公陪着他。我心里闷,到外面透透气。”

夏东珠说完飞快地抬脚就走。

福公公转身瞧她的样子,就像落荒而逃一般。

他疑惑地朝楼里面看了看,叹息一声,端着饭菜跨了进去。

夏东珠一口气跑到瀑布边。

轰降隆的飞瀑,溅了她一身一脸。

她不停地摸着脸,也不知是水滴还是泪水,总之,越擦越多,好半晌她才平复下心情。

她觉得再没脸子见外公了。

夏东珠在瀑布边一直坐到天黑透,东城前来找她。

夏东珠装着若无其事地站起身,为自己找着理由。

“这‘药王谷’真是太美了,我一坐竟然忘了时间,东城,殿下将药都喝了吗?”

东城深深地看着她,知道她强颜欢笑,也不挑破。

他点点头,“殿下已经喝过药,他已经决定,三天后就起程回京。司马老神医随我们一道回去,殿下已经让我将消息秘密传给了夏大将军。”

“好。”夏东珠淡淡地应一声,似乎对外公同意进京并不意外。

东城抿了抿唇又道,“我收到消息,夏二将军已经接到皇上的旨意,今日带着二皇子,押着梅娘等人下山返京。我算算时间,我们会差不多与他们一同进京。皇上对夏二将军进行了嘉奖,回京后肯定会有重赏。”

夏东珠嘴角终于露出了真正的笑意。

“皇上是让夏二将军押着梅娘和她的族人一同进京吗?”

老老小小得有五百多人呢!

东城点头,“皇上的旨意,是押着梅娘和她的儿子卓冉进京,其他的族人先囚在‘将军崮’,等候发落。梅娘与卓青锋的儿子当时就藏在那些族人中,夏二将军已经确认了。”

夏东珠叹息一声,心里想着,也不知皇上会如何处置梅娘和那些族人?毕竟,卓青锋死了。若是梅娘从来都是冤枉的,若这一切真是萧玉翀所为,那这一路之上她必定会有危险。

夏东珠急忙看向东城,“你可是能联系到夏二将军?”

东城对她的反应一点都不意外。

“夏娘子有事要叮嘱夏二将军?”

夏东珠淡淡一笑,“说不上叮嘱,只是不放心,毕竟二皇子诡计多端,还是让夏二将军多提防,免得在回京的路上再节外生枝。梅娘和她的儿子绝不能出事。”

夏东珠的话意味深长,东城听懂了。

他颔首头,“夏娘子放心,我会将你的话递给夏二将军,让他防着二皇子,保护好梅娘和她的儿子。”

其实现在夏东珠心里有点复杂,毕竟她吹埙唤出毒虫将卓青锋给咬死了。若是他的儿子当时就在场,那对这个孩子肯定会有打击,说不定心中会留下阴影。

东城瞧着夏东珠,有点欲言又止。

夏东珠瞧天已黑透,她没再说别的,抬脚就朝竹楼走。

“回去吧!天已黑透,我还要给北辙的伤换药。”

“夏娘子,”东城在她身后唤一声。

夏东珠顿住脚,转身,“还有事?”

黑暗中东城咬了咬牙,“殿下情绪似乎有点不对劲,福公公端的饭菜他一口都没吃,挣扎着下床,在书桌前写了几封密函,然后就一直坐在窗前吹冷风……”

夏东珠一听,慢慢低下头。

她没有瞒东城,“是外公撞见了我与他的私情,发怒了。殿下将我赶出来,我也不知他与外公是怎么说的,他是心情不好。今晚让福公公守着他,你也帮着劝着点,让殿下不要任性,早点休息。”

“那你呢?”东城紧逼着问,“你就打算这样放弃殿下了吗?”

夏东珠用手绞着衣裙,为难地叹息一声。

“眼下最重要的是殿下与夏大小姐的婚事,我不会放弃他,但我不重要。外公救过我的命,我是要报答的。”

话里话外都是要放弃。

东城急切一声,“难不成夏娘子忘了殿下的身份?他是皇家贵胄,自古三妻四妾,将来也绝不可能只有夏大小姐一个女人。

即便司马老神医现在没办法接受你,可是将来呢?殿下还要娶正妃的。而殿下对夏娘子是很不同的,你根本不必妄自菲薄,殿下心里有你,你就可光明正大地跨进王府。”

“谢谢。”夏东珠感激地冲东城一声,转身就走,“可是我从没想过要跨进王府,我也不想与别的女人争宠,我与殿下就目前这样的关系,就挺好。”

东城一噎,随后又道,“可是你太不了解殿下了,既然他心中有你,就绝不会让你受如此委屈。”

“我不委屈。”

夏东珠低低叹息一声,抬脚就走。

另一幢竹楼烧毁了,如今大家都聚在另一幢竹楼里。

夏东珠进去的时候,就看到外公正与刘御医相谈甚欢,萧长荆果然斜靠在窗前的竹榻上,定定地望着窗外。

福公公一脸愁绪地守在他身边。

夏东珠刚跨进去,唐一就跑过来牵住她,“阿玺姐姐,你这半下午都跑到哪里去了?我们都等着你吃晚膳呢!”

司马鲲转过头目光也极是复杂地看了夏东珠一眼。

萧长荆倏地转过头来,姿态很慵懒,容颜很俊美,只是眼睛沉冷一片深不见底。

夏东珠没有看他,她只浅笑着摸着唐一的小光头。

“抱歉啊,让唐一等着我用膳,我与你一起去厨房端饭菜好不好?”

“好。”唐一拉着她就往外跑。

众人围在一起用晚膳,夏东珠浅笑吟吟,就像下午的事从没有发生一样。饭后她抢着收拾碗筷,然后在唐一的带领下到楼上去休息。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与萧长荆对过眼神,也没有看司马鲲,她将自己的心收了起来。

亲切中又带着疏离,让别人都感觉到她的别扭,但谁都没有说什么。

夏东珠当真不再管萧长荆,有外公和刘御医在,她不必班门弄斧。当夜就睡的极沉,她也是累坏了,晚上连个梦都没做。

只是耳边的叹息声幽幽咽咽,有人守了她大半夜,她浑然未知。

一连三天,夏东珠不是与刘御医在药田采药,就是帮着唐一收拾药材和东西,她将自己忙的脚一沾地,就是不往萧长荆面前凑。

直到离开那天,药王谷摆了三辆大马车,福公公请她上萧长荆的马车,以方便照顾殿下。

她拒绝了。

她与刘御医挤在了一辆马车里,美其名曰:跟刘御医学习用药之道。

司马老神医带着四个小家伙坐在一辆马车,萧长荆等不来夏东珠,便敲敲马车壁。东城和南辕、北辙分别驾着三辆马车离开。

东城又调来了上百名护卫,大家不再遮掩,一路之上快马加鞭赶往京城。

马车里,刘御医终于忍不住。

“夏娘子,你在跟殿下闹别扭?”

夏东珠翻翻眼皮,“怎么会?孤男寡女的,我与殿下挤在一辆马车里不好。”

刘御医抿抿嘴,“你不是殿下的外室吗?还怕别人说闲话。”

跟他一个老头子挤在一起就不是孤男寡女?

夏东珠叹息一声,“殿下与夏大小姐成婚的日子已经临近了,如今外公跟随他进京观礼,我若再与殿下卿卿我我,那外公看到岂不闹心?我真做不出这样的事。”

刘御医叹息一声,他也是看出来了,司马老前辈对夏娘子也不像刚来时那般亲切了。原来,还是隔着这层心事。

“可殿下是皇族贵裔,将来三妻四妾稀疏平常,司马老前辈也是管不到青城王府府内事的。皇上将来还会为殿下赐正妃,他这般对你,不公下。”

夏东珠笑着摇头,“外公极疼爱夏大小姐,至少现在,他不想看到别的女人比他外孙女更得殿下的心。我身份低微,名声又极差,此刻往殿下身边凑,岂不惹他老人家心烦?我还是独善其身比较好。”

“可殿下却不是这样认为的。你的疏离,恐怕会伤了他的心。殿下骄傲的很,表面看似冷酷无情,实则内心也是性情中人。满京城的女子他都不放在眼里,唯独对你,情根深种。他的心一旦付出,就绝不会收回,夏娘子当珍惜才对啊!”

夏东珠叹息一声。

她撩开马车帘子,呆呆地望着窗外,就是因为心乱如麻,不想再听别人劝。

因为马车赶得急了,萧长荆身子极虚弱,晚上住宿入客栈的时候,夜间又起了烧。

司马老神医又为他扎了针,刘御医连夜为他煎药,折腾了半宿,才堪堪将烧压住。

福公公一夜未眠,守了他整整一夜。

夏东珠并未照顾萧长荆,可第二天起床时,她的气色极差。似乎也是一夜未眠,脸色有些憔悴。

他们停留了一天,并未急着赶路。

司马老神医和刘御医都折腾半宿,留在房中休息。福公公也累极了,白天就由夏东珠照顾萧长荆。

刚煎好药,夏东珠就端着过来。

东城守在门外,看到她,抿抿嘴,无声为她推开门。

萧长荆慵懒地斜靠在床榻上,手里拿着密函,脸色极差。知道夏东珠进来,眼皮都未抬一下。

夏东珠将药端到他床前小桌上,见他不理自己,她也不知说什么好,伸手就要去抽掉他手里的密函。

萧长荆一下子甩掉她的手,抬起头来,带着怒气,眼眸冷的能冻死人。

夏东珠心里一突。

一颗心也瞬间沉入谷底。

她抿抿唇,“殿下起了一夜的烧,不宜再劳神,先将药吃了,再好好休息。回京还有好几天的路程呢!”

萧长荆猛地瞪眼,“你还管爷的死活?不是不愿意照顾爷,连看一眼都不屑吗?现在是在可怜爷?”

夏东珠局促着,绞着衣襟,万般无奈地看着他,她无话可说,只得转过身离开。

“咳咳咳……”

身后萧长荆伏在床沿边发出一阵急切的咳,那咳声尖锐,透着极度的虚弱。

夏东珠慢慢顿住脚,却没有转身。

萧长荆慢慢抬起头看她,一颗心生疼生疼的,他脸上再没有那片冰冷,眼中殷切地盼着她回头。

可惜,夏东珠并没有回头,而是继续抬起脚往前走。

萧长荆眼中慢慢寒冷,脸上甚至浮现出一抹绝望。

“咳咳咳……扑噗……”

身后的咳声依旧犀利,甚至伴随一声……

夏东珠脸一白,倏地转过身。

就看到萧长荆半个身子都耷拉在床下,床前地面上,喷射着一口鲜红的血……

“殿下……”

夏东珠一颗心吓得都要跳出来,她飞快地跑过去,双臂就抱住萧长荆。

萧长荆依旧咳着,手抓在她臂上,慢慢抬起头,脸上一片死灰。

“爷若是死了,你是不是就会回头?”

夏东珠眼眸一下子通红,她摇着头,“殿下,你不要任性了……”

萧长荆猛地一把将她推出去。

夏东珠猝不及防一下子坐到地上。

萧长荆慢慢撑起身子躺回到床上,他一把扯掉床幔,掩下自己的狼狈。

“走,爷不想看到你。”

夏东珠抹着眼泪从地上站起来,“我走,殿下要将药喝下。”说完,她当真转身跑出去。

“呯……”地一声,萧长荆将床前的药碗一扫而落。

夏东珠抹着眼泪跑回自己的房间,此时司马老神医和刘御医正好从房里走出来,看到夏东珠的样子,刘御医脸子一沉。

“不是晚辈说你,老前辈这次做的不够光明磊落。殿下皇家贵胄,此生也绝不可能只娶夏大小姐一人,你老精明一世,此刻怎这般糊涂?看着殿下和夏娘子痛苦不堪,他今后就会善待夏大小姐吗?不牵怒她就不错了。”

刘御医说着,抬腿就走向萧长荆的房间。

司马鲲一怔,站在原地没动,细细琢磨着刘御医的话,神情突然一动。

他捋着花白的胡子,瞅着夏东珠的房间,低低叹息一声。

此后夏东珠又恢复了‘正常’,该怎样就怎样,也会去照顾萧长荆,也会与萧长荆说话,脸上也带着笑,表面与司马老神医也没有隔阂,可众人就是感觉她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越是做的挑不出任何毛病,众人越是觉得心疼。

司马老神医几次想开口,都被她嬉笑着不着痕迹地堵回去了。反倒让老神医心里像拧着个疙瘩。

因为萧长荆身子弱,他们一路走走停停,待到了京城,反而比夏二将军晚了两天。

夏东珠一到京城就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氛。

茶楼酒肆,人人都在兴奋地谈论夏二将军此次剿匪立下大功,将卓驸马的余孽都抓回了京城。这下朝廷再也不用害怕精钢被劫了。

而二皇子萧玉翀被虫子吓尿裤子的事也传得沸沸扬扬。

萧长荆一行人入京倒显得极其低调,除了皇城司,谁也没有注意那三辆宽大的马车悠悠行驶在大街上。

东城和南辕、北辙直接将马车赶到青城王府。

萧长荆下了马车直接要往府里走。

“殿下……”夏东珠下了马车就喊住他。

萧长荆转身,面无表情。

夏东珠眉眼弯弯地看着他,“殿下,有外公和刘御医陪着,我就不陪殿下入府了,我出来这么多天,我娘肯定担心了。我想先回家看看她。”

萧长荆闻言定定地看着她许久都没动,半晌才一甩衣袖,一句话都没说,抬脚就极冷情地跨进府门。

夏东珠瞟了瞟青城王府大门上悬挂的红绸。

还有三天,他就要与夏大小姐完婚了。

这个府门,她跨不了。

刘御医也急忙下了马车,“夏娘子何必这么着急?这都到了青城王府,此番殿下能安然回府,你立了首功。青城老王妃肯定会好好谢你,还是随我们一道进府吧!”

夏东珠笑着摇头,“这一路之上殿下全靠外公和刘御医照顾,我就不进府了,我出来这么久,真的要回家看看了。家里还有个老娘,我极不放心,归心似箭,刘御医就不要劝了。”

刘御医叹息一声,也不再劝。

司马老神医并没有下马车,这是之前说好的,他现在还不宜在京城露面,只得挑开马车帘子。

“阿玺丫头,你与殿下的事,老夫想通了。只要东珠没意见,老夫不再怪你。”

说完,他似不好意思,倏地就放下马车帘子。

刘御医眉眼笑笑,促狭地看着夏东珠。

“老神医都发话了,夏娘子这下可是放心了,就别与殿下闹别扭了。”

夏东珠脸的上笑都要笑僵了,她不置一词,对着刘御医轻轻一福。

“我现在就告辞了,殿下就麻烦刘御医了。”

说完,她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

府门内,萧长荆从门边闪出来,看着夏东珠走的洒脱利索,无一丝牵挂眷恋。他一双冷眸慢慢通红,神情落寂,像个又被丢弃的孩子。

东城实在看不下去了,嗡声嗡气,“殿下就别怪夏娘子了,我听唐一说,别看夏娘子白日有说有笑,晚上总是躲在被子下偷偷地哭。她的难处,殿下当体凉。”

东城话一落,萧长荆就不乐意了。

他瞪着东城,冷冰冰地说,“是她一直在对爷发脾气,冷眉冷眼的,当爷是什么?喜欢了就凑近,不爱了就抛弃。别以为爷稀罕她,切!”

萧长荆大袖一甩,非常傲骄地跨步就走。

东城揉了把脸子,只要爷高兴,怎样说都好。

夏东珠转身离开,脸上的笑再兜不住,她闷头往前走,说失魂落魄都不为过。

跨进‘东珠女医馆’,夏东珠就看到了蓝姑姑正端着饭从厨房出来。

她轻轻一唤,“娘......”

蓝姑姑一怔,看清夏东珠,这次没有奚落,而是欢天喜地。

“丫头,你回来了。快,娘做了你最爱吃的羊肉锅子。”

蓝姑姑高兴地将手中的盆子朝着夏东珠举了举。

此时,西就闻声从屋里出来,看到夏东珠眼眸一闪,“姐,你回来了。”

东城早就暗中给她透露了消息,她与殿下闹别扭了。

夏东珠似是极疲惫,步履沉重地踏上台阶。

“我不在的日子,多亏西就照顾娘了。以后我不会再出远门了,就老实地守着你和娘过日子,将咱们的医馆开大开好,挣更多的钱。都给西就当嫁妆。”

西就扯着唇角笑着,似是想起什么,急忙道。

“霍襄从北疆捎来了书信,说是立功了。年关时节,北蛮军时常到北疆边城掠夺老百姓,霍襄带人将北蛮军杀了回去。他初到北疆就立了功,夏南宇将军已经报于了朝廷,皇上嘉奖只是迟晚。”

夏东珠脸上一喜,终于听到了好消息。

“霍襄这次是真出息了,娘,等他回家省亲,咱们做顿好吃的给他庆功。”

蓝姑姑哽咽地点点头,“是出息了,这是娘听到的最高兴的事。”

夏东珠哈哈笑着,伸手就揽住西就的脖子,“若是西就再能找个好夫婿,咱们双喜临门,就更好了。”

蓝姑姑脸上立马喜气洋洋,“隔壁郑家酒铺的郑掌柜给我回信了,说他有个远房兄弟,人忠厚又本分,家境也殷实,我跟西就说了,就等你回来帮着相看。”

夏东珠听了眼睛里立马崩射出一抹亮光,“西就,若是相看好了,就让娘给你订下来。”

西就满通红,一跺脚,“我是不会同意的,你们休想将我赶出门,我要守着娘和你,绝不会轻易嫁人。”

“哈哈哈......”

夏东珠美美地吃完羊肉锅子,简单洗漱一番,踢掉鞋子爬上床倒头就睡。

西就看着她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知道她心里苦,为她掩了掩被子就走了出去。

夏东珠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午时。

她精神气爽地坐起来,推开被子,望着外面明亮的天,其实心里是沉甸甸的。

她不能忽视萧长荆就要成亲了。

虽然她极乐意看到夏大小姐嫁进青城王府,尽管嘴上也说不在乎,可说到底,心里还是不是滋味。

就如外公,看到她与萧长荆纠缠,心里也不舒服一样。

西就一脚跨进房,“姐姐,门外有人求见,是刑部侍郎曹府的管家。”

夏东珠一怔,“曹府?是曹进?”

西就将名帖递给她,“应该是曹大人,我开门的时候,见曹府的马车停在不远处,应该没有要进来的意思。曹府管家说,希望姐姐能出去相见。”

夏东珠自然明白曹进的意思,一则是他的病见不得人,二则她门上挂的是女医馆,他一个男人着实不宜进来看病。

夏东珠穿戴停当就出了大门。

曹管家是个精明的中年人,看到夏东珠出来,他急忙迎上来拱手,“夏娘子,我家大人请夏娘子马车里一叙。”

夏东珠颔首,边走向马车边道,“曹大人与魏大小姐新婚燕尔,最近可好?”

曹府管家有点支吾,脸子极是复杂,”夏娘子见到我家大人就知道了。”

夏东珠闻言趣味地看了他一眼,瞧管家的意思,曹进似乎并不好。

夏东珠想了想,他大婚前,她为他扎了针,又留下调养身体的药,若不是太孟|浪,他应该是没有问题的。难不成又出了变故?

夏东珠刚一靠近马车,就见曹进急切地挑开了马车帘子探出头。

夏东珠呲着牙笑,“曹大人,新婚愉快,恭喜啊!”

曹进脸色极差,“赶紧上来,我有事。”说完,就将马车帘子甩下了。

夏东珠呵呵一笑,踩着管家拿来的马凳就上了马车。

马车里,曹进一脸的苦涩,虚虚地斜靠在软垫上。

夏东珠钻进马车就坐到他对面,细细观察着他的气色。

脸色枯黄,气血两虚,着实不佳。

她调笑着,“曹大人新婚之中,不会被新娘要去半条命吧?”

说完,她伸出手。

曹进阴着脸,将手放到小桌上,“别提了,可不就要了爷半条命,夏娘子,难不成我真的老了?如今我是一点都不能了......”

夏东珠自然知道他嘴里的‘一点都不能’是什么意思。

她收起脸上的嬉笑,认真地为曹进把脉,片刻,就倒抽一口气收回手。

“曹大人,你究竟是怎么回事?即便是很想为曹府开枝散叶,也不要这般拼命吧?欲速则不达,求子也没有像你这般不要命的。你没老,倒是将身子糟蹋空了。肝肾两虚,体不藏精,你又如何能留下子嗣?”

曹进一脸的气愤,“不怕夏娘子笑话,我老娘是着急我没后,可是那魏大小姐整日变着花样给我吃大补的药,整得我夜夜不得闲,连觉都睡不好。如今我走路两条腿都是虚的,一到晚上都不敢进房。”

夏东珠似笑非笑,但脸色慢慢沉了。

曹进一看她的样子,心里就怕起来。

“夏娘子,如今我可是还有救?你可得帮帮我,我怎么也得为曹家留下儿子。”

夏东珠眼一瞪,“你是真不要命了吗?再这样下去,你不等留下儿子,就要精|尽人亡了。你与魏大小姐不能再这样下去,要节制,最好分房而睡。”

“那不能!”

曹进直接拒绝。

夏东珠咂了下嘴,“曹大人,你不会离开女人就活不了了吧?你才三十多岁,正值壮年,身子虚成这样,还不知悔改?若不能好好调养身体,养精蓄锐,莫说留下子嗣,早早丧命也是极有可能的。”

曹进黑着脸摇头,”你误会我的意思了,现在我恨不能天天躲着那些女人,可是现在,自从魏大小姐进门,已经闹得我府中鸡犬不宁。她天天像妖精一般缠着我,生怕我又钻进哪个小妾的房里。只要我回府,就像贼一样盯着我。哎哟,我真恨啊!恨不能逃到天崖海角去。”

夏东珠扑噗一笑,“活该,你才是自作自受,怨不得任何人。”

曹进一拍大腿,“夏娘子,实话说了吧!我这身体可要如何是好?”

夏东珠摇头,“若不能控制房|事,吃再多的药都无用。你的身体已经空虚不堪,体不藏精,精不成形,根本无法留下子嗣。”

曹进一听,脸色一下子晦暗起来。

“难不成我曹府真的要绝后了吗?”

夏东珠想了想,思索再三还是道,“司马老神医进京了,或许他还有别的法子......”

曹进眼睛一瞪,亮的出奇。

“夏娘子是说司马鲲老神医来了京城?”

夏东珠颔首,“就住在青城王府,他是来参加青城王与夏大小姐的婚礼的,你莫要声张,青城王并不想让外人知道,你若求见,暗中可找青城王一叙。”

“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