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嫣缠磨了半天,夏东珠说的口干舌燥,这才将这尊神送走。
魏嫣依旧心事重重,哭的双眼通红,由彩云搀扶着往外走,刚走到门口,她倏地转身。
“你快去看看我大哥吧!他决定要参加今年的科考,正发疯似的苦读,肖姐姐一直陪着他,有时候肖姐姐还会带他到肖府,聆听肖大学士的教诲……”
魏嫣说着一顿,目光有些闪烁,虽然极是不愿,但还是嘟着嘴轻轻地说。
“以前是我不对,觉得你配不上我大哥,处处刁难你。可肖芸姐姐说,你却是难得的好女子。这次夫君也再三叮嘱,说我惹不起你。哼!”
魏嫣说完,像是极不服,转身就走。
夏东珠在她身后扑哧一笑。
真是难得!
魏嫣竟还能有如此转变。
魏嫣一走,蓝姑姑就神神秘秘地跨进来,“都跟你说了什么?眼睛都哭肿了。这魏家小姑子刚嫁进曹府,正新婚燕尔,有什么发愁的事非要找到医馆?我还以为她又是来闹事的呢!”
夏东珠淡然一笑,“娘,以后她再来,就不必那么提防了。她嫁进曹府,也有许多不顺心事。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蓝姑姑叹息一声,摇头,“但愿吧!大户人家的生活虽然金尊玉贵,但也如同泥潭,那些糟心龌龊事,数不胜数。根本不如咱们寻常百姓家恬淡干净,过得自在。”
夏东珠抿抿唇,深有同感。
下午她去了魏禹的府邸,最后一次行针,他的肺疾应该就能完全好了。
冬梅笑着告诉她,大少爷与肖大小姐去了肖府,少爷要参加科考,去与肖大学士讨论学问呢!
“那我等他吧!冬梅,你去忙,不必管我。”
夏东珠坐在魏禹的书房,随便找了本书,魏禹爱读书,涉猎极广。夏东珠找了本《市井杂谈》慢慢看起来。
等了有一盏茶功夫,夏东珠听到院子里传来肖芸的笑声,她急忙扭过头。
透过雕花窗,夏东珠就看到肖芸正伴着魏禹而来,魏禹丰绅如玉,风度翩翩,微垂着头,边走边抿着嘴笑。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而肖芸温婉大方,温柔漂亮,伴在他身边,二人郎才女貌说不出的般配。
夏东珠有点后悔来此了。
她不想破坏这份和谐。
冬梅从屋里走出来迎上去,可能是告诉魏禹她来了,魏禹抬起头就朝书房看了一眼,然后竟撇下肖大小姐飞快地朝书房走来。
肖芸脸上的笑意慢慢僵在脸上,她也朝书房看了看,随后低下头,朝着另一个屋子而去。
夏东珠看到这里,心下后悔更甚。
魏禹猛地推开书房的门,脸上有些激动。
“你来了。”
夏东珠举了举手里的药箱,“我想为你做最后一次行针,你的肺疾应该就能好了。以后再不会咳嗽吐血,参加科考更没有问题。”
魏禹一下子笑了。
丰绅如玉的男子,眉目深情地看着夏东珠,双眸中都是温暖笑意。
“都听你的。”
他永远这样的好脾气。
夏东珠跟着魏禹回到他的房间,就看到肖大小姐正在为他整理床铺,一副贤妻的模样。
夏东珠笑了笑,“肖小姐,又见面了。”
肖芸转过身来脸上温婉地笑着,“这是不是最后一次行针了?”
“是的,以后我就不会来了。魏禹交给你,我放心。”
魏禹一怔。
肖大小姐立马羞涩地低下头,“他这段时间按时吃药,已经很少咳了,饮食也挺好。”
夏东珠莞尔一笑,“是肖大小姐照顾的好。”
两个女人都谦让得不行,魏禹却站在一边有点尴尬。
最后还是冬梅进来,看到屋里的气氛有点怪异,急忙笑着说,“夏姐姐,什么时候开始为少爷行针?下午少爷还要去商行,那边的掌柜都催了好几次了,少爷最近没去商行有些货品该补货了。”
夏东珠一听,赶紧走到桌前将药箱打开,将里面的银针拿出来。
魏禹也沉默着走到床边,轻轻脱下外袍,褪去内衫,趴到了床上。
夏东珠认真为他行针。
肖大小姐站在屋内有些尴尬,她转身走了出去。
魏禹这次并没有睡过去,他的身体已经大好了,再不似从前那般虚弱。
他淡笑着说,“最近一段时间我都在加紧温书,有时候还会去肖府聆听老师教诲,受益颇多。我现在才发现,入仕,也不失为一个好出路。或许正如你所说,朝堂也并不如我想像中的那般风云诡谲尔虞我诈。我完全可以试试。”
夏东珠心一安,“我相信你一定能行。”
魏禹立马笑出声,“借你吉言,这次科考,我一定全力以赴。”
夏东珠离开的时候,是肖芸送的她。
夏东珠有意无意地道,“魏禹此次参加科考,有许多事还需肖大学士提携,毕竟他经商多年,对朝中之事完全不了解。若他此次能够成功入仕,将来必定前途无量,与肖大小姐才最是般配。”
肖芸心里一动。
“难不成这就是你劝他入仕的原因?”
夏东珠一笑,“世人看重门当户对,魏禹即便再有才能,也只是一介商贾。而肖家,是世族,肖大学士学富五车名扬天下,即便你不嫌魏禹,但世人的眼光他也会受不了。他是个极骄傲的人。”
肖芸心里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她有些犹豫地问,“你与魏禹……难道真的再无可能?他一直对你念念不忘。”
夏东珠摇头,“三生有幸,曾经嫁过他。可是,我们的缘分尽了。此生再无可能,所以肖大小姐不必再试探我了。”
肖芸抿抿嘴,“看来你对青城王是真动了心,可惜,他娶了夏大小姐,听说你与她的关系也不错,你将来要如何?”
“不如何!”
夏东珠洒意地一笑,“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随缘吧!”
肖芸定定地看着夏东珠,此刻她是真正地对夏东珠刮目相看。也真正地相信,她对魏禹,无情,却是真心的相助。
她一下子感动地拉住夏东珠的手。
“夏娘子,谢谢你。若是今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请尽管开口。我替魏禹谢谢你。”
夏东珠反手紧紧握住他,“祝肖大小姐心想事成,与魏禹双宿双飞,百头到老。”
“谢谢。”
魏禹此刻正靠在一根廊柱后,夏东珠和肖芸的谈话,他听的一清二楚。他深深低下头,手在广袖下紧紧握住。
夏东珠离开,他转头痴痴地盯她离开的背影,视线凝滞,带着一股深深的执着。
夏东珠又路过‘济世堂’。
此刻的‘济世堂’已经关上了门,上面‘承租转让’的牌子已经不在,看来铺子是转让出去了。
她叹息着正要转身,不想房门一响,杜掌柜坐在木轮椅上叫住她。
“夏娘子请留步。”
夏东珠一怔,轻轻一笑走过去。
“看到‘济世堂’关上门,我还以为韩先生和杜掌柜已经离开了呢!”
杜掌柜拉开门让她进来,“韩先生已经回乡了。”
夏东珠叹息着,她环顾着整个‘济世堂’,伙计们只剩下三两个了,已经不对外做生意了,还在整理东西。店内一片萧瑟。
夏东珠心里有些悲凉,“杜掌柜,其实韩先生根本不必如此,皇上也并未怪罪‘济世堂’。若是韩先生就此撤离京城,真是太可惜了。‘济世堂’百年老号,泡制的药材正宗地道,京中那么多百姓都受益……”
“所以,韩先生就将‘济世堂’免费赠于了夏娘子……”
杜掌柜说着,将一份租约契书递给夏娘子。
“啊!”夏东珠惊的一下子不知所措,“这……韩先生他……”
她不能置信,呆呆地看着杜掌柜手里的租约契书久久没有接手。
杜掌柜笑着,将租约契书塞在她手里,“韩先生只有一个心愿,就是希望夏娘子能秉承‘济世堂’治病救人的宏愿,真心做良医,造福天下百姓。”
夏东珠握着沉甸甸的契书,眼眸潮热。
“我何德何能值得韩先生这般信任?只是,我能力微薄,怕是担不起这份责任。”
最重要‘济世堂’租金她交不起。
杜掌柜笑着摇摇头,“韩先生很是看好你,以夏娘子的医术和人品,值得这份信任。”
“只是,经营‘济世堂’需要大量的人员和资金,我恐怕……”
她很清楚,‘济世堂’一天的运营需要多大的资金周转,她没钱。
杜掌柜哈哈一笑,“夏娘子就不必担心这些了,韩先生已经替你交下了三年的租金,店里所有的药材都免费赠送,若是‘济世堂’能正常运营起来,三年的利润,还不够夏娘子之后交租金的吗?”
夏东珠骇得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她感动又激动得不行,“那杜掌柜可不可以留下来帮我?”
“乐意至致,店里所有的伙计都在,以后一切都听夏娘子差遣。韩先生离开前还说,若是夏娘子想改店名另挂招牌,一切悉听尊便。”
“不,韩先生这份厚礼我受之有愧,就当韩先生回家休养,我替韩先生老店铺了。‘济世堂’的招牌不改。”
杜掌柜赞赏地点点头。
“韩先生果然没有看错你,夏娘子人品贵重,值得托付。这几日我们就将店里所有药材都盘点好了,再将详细清单交给夏娘子。夏娘子可另择吉日开张。”
“那就有劳杜掌柜了。”
夏东珠离开的时候,还依旧不能相信,韩先生竟做出这样的决定。今日若不是她路过‘济世堂’,想必杜掌柜还是会找来的。
只是,她现在心咚咚乱跳,就像天上真掉了馅饼,一下子要将她砸晕了。
回到家,蓝姑姑听到这个好消息,高兴地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可西就听到这个消息,眉心竟然皱了一下。
‘济世堂’店铺的主人不就是……
夜里,夏东珠躺在嘴上都乐得合不拢嘴。
她已经在开始设想若是她来经营‘济世堂’该如何?突然窗子一响,她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床幔一撩,萧长荆就站到她床前。
夏东珠眼睛一瞪,瞬间起身,“殿下,你怎么来了?”
萧长荆一身锦玉华服,带着一身的酒气。
夏东珠眉一皱,难不成他带着夏妹妹回门,在将军府吃了酒,根本没回王府,直接蹿到她这里来了?
萧长荆确实有点微醺,他一屁|股坐在床沿上,直接像回到自己家一般,直接踢掉鞋子,将自己重重撂到夏东珠的床上就闭上眼。
夏东珠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一颗心吓得咚咚跳,他这样子闯进她房里,算怎么回事啊?
夏东珠用手推了推他,“喂,萧长荆,醒醒......你别睡啊!夏妹妹已经回了王府,你要睡,也要回你的锦松苑睡啊!”
她推得大力,萧长荆顺着她的力气直接在床上滚了一圈,抱着被子睡的更香。
夏东珠头疼地抚了抚额,只得趿着鞋下了床,偷偷跑到厨房为萧长荆熬了碗醒酒汤,回到房间,直接将他扶起来,吹凉,捏开嘴巴就灌了下去。
他应该还是有些清醒的,若不然,以他睡着就死咬牙关的习惯,夏东珠这一碗醒酒汤根本是灌不下去的。
一碗醒酒汤灌下去,萧长荆就哼哼唧唧地睁开了眼。
夏东珠两手支在床上趴在他上面笑看着他,“究竟怎么回事?喝成这样还敢跑到我这里来?你将夏妹妹丢在府里算怎么回事?别忘了,外公还在府里监视你呢!”
萧长荆目光迷离地看着她,突然两手圈上她瘦腰,狠狠地将她按在自己的怀里。
他哧哧笑着,“今天发生了很多事,你想听吗?”
夏东珠趴在他胸口抬起头,嫣然一笑,“我也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
萧长荆伸手扯过被子裹住二人,撩着眼尾笑看着她。
“就离开爷一天,就有天大的好消息了?让爷猜猜......”
说着他故意想了想道,“你早上回医馆,随后拿上医箱去了魏府,是魏禹的肺疾已经完全好了?还是他很听你话,白天黑夜不停地苦读准备参加今年的科考?”
“都不是。”
夏东珠好笑着,“你再猜猜?”
萧长荆望着她乌目闪闪发光,流光溢彩一般,他心中倾刻间盈满的都是从未有过的幸福。
他紧紧抱着她,故意顺着她的话头,“爷笨,猜不着,你告诉爷。”
夏东珠嘁地一声,也不卖关子了,”‘济世堂’的韩先生回乡了,他将‘济世堂’免费赠于我,还给我交了后三年的租金,将店里的药材和伙计都留给我,让我独自经营。你说,这天上是不是掉了馅饼砸在了我头上?”
萧长荆抿嘴一笑,“确实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夏东珠遐想着,“希望我三年后能挣够韩先生为我预付的租金和将来店铺的租金,我决定不改名,将‘济世堂’继续做下去。”
萧长荆抿嘴笑着,想着‘济世堂’的韩先生来交租金时的情景,他越想心里越乐。
“想不想知道爷今日都发生了什么事?”
夏东珠一怔,“你今日不是带着夏妹妹进宫谢恩和回门吗?现在你喝成这样,定然是在将军府被三位少将军灌的吧?”
夏东珠说着哈哈一笑,“你肯定不是他们的对手,他们都是海量,特别是夏大将军,怎么样,有没有跟他拼酒?哈哈。”
她可是知道自己的父亲和三位哥哥的酒量,萧长荆定然出丑了。
萧长荆默然笑着,将她的脑袋又按回自己的胸口,”今日进宫谢恩,我到御书房向皇上请安,夏大小姐便由皇后身边的刘嬷嬷领着去皇后的凤栖宫谢恩。没想,皇后根本没让她进门,而是让她跪在了宫门外,以示惩罚。我将皇上带到凤栖宫,才救了她。”
夏东珠唉声一叹,“夏妹妹心中肯定更觉委屈吧?她如今更讨厌皇宫了。”
萧长荆继续道,“因为迟了三天进宫谢恩,皇后便对皇上说爷的侧妃不知礼,坏了宗族规矩,便向皇上谏言,要将夏大小姐留在身边亲自教导,明日,她就要进宫受教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