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玥抬眸,透过前面的镜壁与她后侧的人目光对上。
轻飘飘的几个字,意外咄咄逼人。
“赵霁清。”
和她声音一同响起的,是他手机震动声。
黎玥适时住嘴。
赵霁清蹙眉将手机掏出来,滑开接听:“怎么了?”
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他眉宇拧着的一股绳嚯地沉下去:“哪个医院?”
——
今天是林里的歌迷见面会。
本来是个人气爆棚的现场,结果被一个私生粉高空抛物砸伤额头!
当时那出血量把在场的粉丝吓的都瘫在地上喊妈妈了。
而此刻,赵霁清推门进来。
额头上缠着纱布的林里,正悠闲的往嘴里丢提子。
他舌尖顶腮,气笑:“电话里不是都快挂了?这是回光返照?”
刚好许诺洗了毛巾从洗手间出来,闻言抬手拍了下赵霁清,嗔道:“怎么说话呢你!”
床上的人一见许诺出来,本来吊儿郎当吃提子的人,连忙规矩地缩了回去,看起来挺难受地搭在床侧,脸上还有丝丝缕缕痛苦的表情。
赵霁清一言难尽地揉眉,随后冲床上的人竖了根大拇指。
言下之意:这苦肉计可以。
许诺:“你最近没在学校那别墅住?”
赵霁清弯腰从水果盘给自己拿了颗橙子,也没剥,放手上掂着玩:“想约我啊?”
没等许诺开口呢,林里就怼他:“小表弟你最近有点骚。”
赵霁清低笑,不怒不辩,只是反问:“跟你比呢?咱俩谁更胜一筹?”
“滚!”
许诺拿毛巾过去给林里擦了手,擦完之后走过来拿走赵霁清手里的橙子,“我猜猜你搬去哪儿了......融望叁号?”
融望叁号,是他们那小区。
赵霁清挑眉:“调查我?”
许诺给了他胸口一拳:“电视演多了吧你,想什么呢。”
1601是他得知黎玥买了1701之后,在国外的时候就张罗着让国内的朋友买下的。这事他没跟其他人说过,他兄弟也不会跟别人说。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的?”
许诺故意逗他:“就不告诉你!”
赵霁清‘嘁’了一声,摆明了不说拉倒我也不是很稀罕知道的态度。
谁料下一句,许诺就敛了神色:“我上次去你家跟你妈吃饭,看到一张你跟黎玥在小区里面走路被拍的照片。”
赵霁清:“......”
许诺:“这事你可别说是我说的,当着你妈的面,先装不知道。”
*
他想过他妈会知道,但没想过会这么快。
从医院出来后,先问了吴妈,知道陈曼姿今天刚好在家。
一路上开车回去他都在想,他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但他想不明白。
因为回国后的几次见面,陈曼姿一点都没表现出来。
到家后。
吴妈在院子里浇水。
陈曼姿在客厅的沙发上看书。
想来吴妈应该是跟陈曼姿通过气了,所以他回来,陈曼姿也不意外。
“那边切了水果。”陈曼姿下巴斜了斜,示意旁边。
赵霁清不感兴趣,提着裤腿在沙发一侧坐下,俩手臂搭在膝盖上,手上还拎着手机:“我爸呢?”
“出差了,柏林那边一个项目出了点问题,他过去看看。”
赵霁清点头。
陈曼姿倒是合上书,笑着看他:“有话要跟我们两人说?”
本来赵霁清还在想怎么突然开这个口才不显得那么刻意,这下他也坦然了:“我前段日子,搬到融望叁号了。”
“嗯,听说了。”
“听谁说?”
“重要吗?”
“重要。”
院子里的吴妈一边翻着新土,一边碎碎叨叨说这些花太难养,刚开的花苞,一场雨就给打趴下了。
陈曼姿重新翻开自己看到的那一页,姿态从容:“以后打算就住那?”
赵霁清眉峰冷厉:“您查我。”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关心自己的儿子触犯了哪条法律?”
赵霁清揉了揉眉骨,压下一股燥意:“可以直接问我的。”
陈曼姿:“那你为什么不主动跟我说?”
“这样。”赵霁清松一口气,干脆把话敞开了说:“告诉我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办?”
陈曼姿翻着书页,纸张薄脆声在静谧的客厅被放大:“唐叔叔的女儿今年刚毕业,跟你同龄,就是生日比你大几个月,也是刚从巴黎留学回来。上次我跟你妈跟唐叔叔他们吃过饭,下周末我们邀请了人家到家里来,到时候你也回来。”
“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
陈曼姿这下也冷下脸:“知道。赵霁清,你也要清楚的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有没有意义,是不是徒劳。”
她语调淡漠,甚至不近人情:“被分手居然还能一回来就挽留,赵霁清,你就这么没自尊!”
这话难听,甚至恶毒。
但赵霁清不在意,他低头,额前黑发的碎影轻晃。
语气意外平静:“早跟您说过了,您儿子恋爱脑,您不听。”
陈曼姿深吸一口气,似乎消化他的那些混账话也需要费不少力气。
合上书,陈曼姿不再看他,朝二楼走:“唐昀的微信我到时候推给你,你加一下。”
“您知道我看过心理医生吗?”
本来上楼梯的人背影一僵,气息明显乱了。
但她没回头,或许是因为不敢置信,或许是因为他只是为了让她难过故意说的。
赵霁清却不是唬她,平静叙述,他甚至翻出手机邮箱,将曾经那些邮件翻出来,然后往前走了几步,把手机递过去:“dr.Zhao,很有名的华人医生,您这么会调查,查她的资质以及我是否是杜撰都可以查明白。”
邮件内容纯英文,但陈曼姿随便一扫就能看懂邮件内容。
那是初始的一封邮件,里面都是描述的各种症状,以及他当下的一些心境。
往上翻,是邮件回复。
来自于一名专业的心理咨询师的回复,那些生涩的专业词汇,陈曼姿依旧一眼能看明白。
她漂亮的眼睛里明显闪过难以置信,缓了好几秒才开口:“什么时候的事?”
她话这么问的时候,目光也瞥到了那邮件日期。
就是跟黎玥分手后不久他到国外的那段时间。
赵霁清收起手机:“妈,别逼我了。”
“我说过,没她我不行。”
说完。
他揣着手机离开。
陈曼姿却像是支撑她最后一丝仪态和底气的坚持被人抽开,往后踉跄了一步。
过了会儿,她捂脸。
身子微微翕动。
外面,吴妈喊住离开的赵霁清:“阿霁你又往哪儿跑呢?不吃饭啦!”
“不了。”
打开车门上车前,又混不吝地补一句:“这花被您养的挺好!”
吴妈:“......”
跑车的轰鸣声随后响起。
赵霁清这人打小就聪明,学什么上手都很快,这话不知道说过多少遍了。
所以去了一趟医院,就把林里那苦肉计,学了个八成。
而且活学活用,并且效果还行。
邮件是真的,内容也是真的。
一开始他的确以为自己生病了,还很严重,所以各种症状描述加持下,一整个病入膏肓的感觉。
导致邮件一开始的画风的确比较沉重。
这也是他为什么只给陈曼姿看前面几封邮件就收回手机的原因。
但凡陈曼姿当时再往最近日期的翻一翻,他那一套说辞都站不住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