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归舟睁开眼睛,陈穆愉下床,喊道:“陈霄,掌灯。”
陈霄刚想要阻止远处大步而来的孙振天,听到唤他,赶紧进了营帐。
灯火点燃,沈归舟和陈穆愉都已到了屏风前。
“小姐。”
“进来。”
孙振天进来见到陈穆愉还有些不习惯。
站了一会,才赶紧行礼,“末将见过王爷。”
陈穆愉不在乎这些虚礼,道:“孙将军不必多礼。”
沈归舟看不下去他俩在那里讲那些没用的,打断他们,“你找我还是找他?”
孙振天笑的有些欠揍,忙道:“小姐,以前你身边都是美人环绕,你这一下身边突然多个男人,我没习惯。”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
感受到陈穆愉探究的目光,她心虚地咳嗽一声,道:“说正事。”
提起正事,孙振天收了笑容,道:“末将幸不辱命,徐家坳,一个半时辰拿下。”
“嗯。”
孙振天试探性问:“活捉了几个,小姐,你要见见吗?”
沈归舟没那个兴趣,“我见他们做什么,杀了。”
孙振天有些犹豫。
沈归舟看向他。
“其中有一个是章左丘。”
沈归舟神情怔了一下。
陈霄惊呼,“北漠上都护章左丘?”
孙振天对沈归舟道:“那混蛋也是命里有劫,他今日刚好过来徐家坳巡查。老子一眼就认出他了,于是就把他按了。已经打断腿拖回来了,小姐,你要不要去看看?”
沈归舟沉默良久,道:“杀了,送给李仕承。”
孙振天见她的确不想见,没有强求,“是。”
他刚要出去,沈归舟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用他最喜欢的方法送他。”
孙振天看向她,无法看清她的脸,却感受到了她声音中的寒意。
“是。”
陈霄也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陈穆愉给她递了杯热茶,问她:“章左丘和李仕承有仇?”
她接过茶,觉得手暖和了不少,回道:“算是吧。”
见她不愿多说,他也没再问她。
伙房送了吃食过来,两人也就没再谈这些。
陈霄守在外面,忽然听到一声惨叫。
里面的人也听到了,沈归舟面色没有丝毫变化,还主动给陈穆愉夹了一筷子菜。
很快,又是一声惨叫。
本有疑惑的陈穆愉看着她的反应,明白了过来,也就没说什么。
外面陈霄犹豫片刻,给莫焰个眼神,自己朝着惨叫声发出的方向走去。
越走,惨叫声越响。
走到一半,他一把抓住一个一脸恐惧的士兵询问:“出了何事?”
那人抖了半天,才道:“孙,孙将军,在,在当众斩杀俘虏。”
陈霄明白过来了。
突然士兵挣脱他,在旁边呕吐起来。
他一怔,什么样的死法,能看的人如此。
一浪高过一浪的惨叫声,让陈霄产生了好奇。
然后,他跃过人海,有幸见到了至今为止最让他震惊的血腥画面。
雪地里,有一人光着上半身被绑着,他的四肢被长长的铁钉分开钉在身后的木架上。
一半身子上全是血,另外一边,孙振天正拿着他那把大刀将他胸前的肉小心翼翼地片下来。
一片之后,又是一片。
晋王府的地牢严刑拷打过不少犯人,通常还都是陈霄自己监刑,然而,这却是他第一次亲眼见到千刀万剐。
自那之后,孙振天多了一个名号,屠夫。
陈霄比任何人都清楚,其实下命令的人是沈归舟。
第二日,沈归舟一脸正常的出现在他面前时,微微抖了一下,以往用笑容来掩饰精明的他,将心思全部收敛起来。
这个看着人畜无害的小女人,比起他们王爷来,那要狠的多。
也是这天,李府一开门,就见到孙振天。
孙振天把装有章左丘人头的木箱递给李仕承,道:“李将军,虽然小姐不肯见您,但是当年的事情她一直记在心上。”
李仕承看着那人头,已满是皱纹的脸上满是悲伤,悲伤之后便是释然。
“从今日起,大公子便可安息了。”
停了一会,他又道:“就算李将军心中还未放下,也请您不要再记恨小姐。”
未等李仕承说话,他已经上马离去。
第二日傍晚,云泽和飞柳回来。
飞柳的右手受了点伤,云泽看她时有些愧疚。
沈归舟看了,并不严重。
问她怎么伤的,她只说路上遇到几个小毛贼,没留心伤的。
沈归舟明白过来,要去尚余那,途中会经过北漠占领的几个地方,她的伤应该是过障的时候弄的。
她不愿说,她也不再问,嘱咐她去找军医看看。
听云泽说怕她找不到地方陪她去,沈归舟眼睛转了半圈准了。
他俩刚离开,陈穆愉从外面巡视回来。眼看就要到营帐门口,他又转身朝范楷的营帐走去。
他开门见山,问道:“你可知道六叶花?”
“六叶花?”
范楷想了一下,道:“没见过,但以前听说过。”
“那是何物?”
“一种很艳丽的花,长在冰原,这花好看归好看,但是邪性的很。据说,误服此花的女子,会终身不孕。”
“可有解?”
“这花没毒,不用解。”
话一说完,范楷发现陈穆愉看他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他心里一突,他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啊。
那难不成……
“师兄,可是有女子服用过此花?”
陈穆愉未曾答话。
范楷一下变得机灵起来,“可是小嫂子?”
陈穆愉修长的手指在桌上一下一下地敲着。
范楷惊愕,“……”
还真是她啊。
“这段时日,你好好研究此花,需要什么和陈霄说。”
范楷欲哭无泪,“师兄,我刚刚说了,六叶花无毒,所以不用解,换句话说,就是,无解。”
陈穆愉冷眼过来,“那你后半生就都去冰原呆着,不用回来了。”
范楷半天才回神,心中哀嚎,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你让我看病,得先让我见见病人吧。”
“她不愿意。”
陈穆愉看的出来,沈归舟很抗拒看大夫。
想必是讳疾忌医吧。
他知道不应该如此惯着她,但看着她每次眼里隐藏的戒备时,他实在不忍心逼迫她。
范楷哽住,那他看什么病?
陈穆愉沉吟片刻,又问他:“你可有见过,所有关节在一瞬间莫名断裂,却又很快长好的人?”
范楷张着嘴,半天才道:“师兄,你说的那是人吗?”
陈穆愉:“……”
“那是鬼,还是诈尸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