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太守以为,真的是风向骤转,穆稹不慎,和那三千人一起折损在山中。沈峰却知道,这必定是沈归舟的手笔,或许说,是她和晋王一起的手笔。
沈归舟的人下手也很是讲究,从某些没有完全被烧毁的尸体上可以看出,这场狩猎,他们没有使用会制造伤口的兵器,那些人的骨头也看不出什么大问题。
这一点让陈穆愉都有些讶异,这样专业的杀人手法让他越发肯定了自己最初的猜测。
这也就使这件荒诞的事更加没了被质疑的可能。
自然,也不会有人去质疑。
至于陛下那里,各自呈表,说法统一。
远在京都的陛下或有疑虑,然因事情之本质,他定然也会认可这个结果。
只是,天子对晋王的看法……
这件事的后续是交给了陈霄处理,结论出来的第五日,陈穆愉写好了折子,准备上奏京都。
装奏折的信封刚封蜡,韩扬过来求见。
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人,宣城太守。
和上一次见陈穆愉的紧张不同,这一次的他看上去有些……着急。
他见了陈穆愉半天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韩扬提醒他,“何大人,你刚才不是说有急事求见王爷。”
陈穆愉放下了手里的印章,“何事?”
何太守醒过神来,犹疑了半响,嗫嚅道:“禀王爷,下官……昨日……昨晚见到穆御史了?”
陈穆愉还没说话,韩扬就惊问:“你说谁?”
“穆……穆御史,穆稹。”
韩扬错愕地看向陈穆愉,“王爷。”
何太守又补充道:“昨晚他来了下官府上,只是当时下官不在。晚上回去时,他刚好离开,下官在门口见到他的背影,当时下官还有些震惊,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进了府里,才从管家那得知,那人真的是他。”
韩扬追问,“那你后来可曾见到他?”
何太守摇头,“下官当即有派人去追,然而,穆御史已经走远了。”
韩扬看向陈穆愉,陈穆愉则看着何太守,也是有些诧异的。
穆稹……
虽然山上的那些尸体无法辨认,也因为山体太大,还差了几具,可他们都默认穆稹也已经在那些尸体里面。
陈穆愉看着刚封好的信封,陷入了沉思。
穆稹没有死……他没有进山,侥幸逃过了一劫?
不,不可能,尚余亲自来处理了这件事,不可能出现这样的失误。
沈归舟更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既然不是这个可能,那就是……她特意留下了他?
可是,为什么?
“他可有给你留话?”
何太守一听陈穆愉问,赶紧回答:“没有。但是,他当时说是还要去凉城见沈老将军一面,就没再等了。”
“沈老将军?”
“是的。”
陈穆愉垂眸,真的是她特意将人给留下了?
那她为何没有告诉他?
防着他?
就算不论他们私下的关系,他们也算是盟友,这说不通。
那……那人不是穆稹?
何太守心里惊疑不定,又隐隐好奇,见陈穆愉不说话,他忍不住开口,“王爷,这……穆御史……”
陈穆愉抬眼看了过来,他立即没了说下去的胆量。
陈穆愉知道他想问什么,他没有回话。
他看着何太守,是他认错了?
人到了他府上,还等了那么久,应是不会认错的。
他转向韩扬,吩咐道:“立即派人去凉城。”
“是。”
韩扬领命离去,何太守也退了下去。
陈穆愉看着那封起来的奏折沉吟了片刻,将奏折连同信封投入了正在煮茶的火炉中。
看着那它变成灰尘,他正准备回案前,莫焰就在外面禀有人求见。
听到他的准允后,莫焰掀帘进来。
他身后还跟着一人,那人两边肩上各扛着一个大包袱,两只手也没闲着,一手一个。
“小人见过王爷。”
那人进来后,随着莫焰也准备行礼,但因身上的东西太多,有些行动不便。
陈穆愉看过去,刚想问莫焰他是什么人,就觉得他有点眼熟。
这眼熟的时间里,莫焰已经主动告知,“王爷,此人乃风花雪月的伙计。”
原来如此,难怪看着眼熟。
陈穆愉想起来了,这的确就是那个经常在大堂忙活的伙计。
陈穆愉询问:“你们公子有话留下?”
不然这伙计来这军营做甚。
他从宣城回来时,留守的莫焰就告诉他,他离开的第三日,沈归舟的人来过,因他不在,又走了。
至于做什么,那人没说,只留下话还会再来,什么时候来倒是没说。
按时间推算,他猜测是沈归舟上次准备离开之后再派人告诉他。
因着后来他见着了她,这几日事忙,他就将这件事给忘记了。
从莫焰的神情可以看出,这两次来的是同一个人。
“是的。”
伙计想将手上的包袱放下,大概是想到直接放地上不好,他环视一周,将手里的包袱递给莫焰。
莫焰一脸莫名,“……?”
“麻烦接个手。”
伙计也不怕,直接将包袱递到了莫焰手上。
莫焰想起他刚才在门外说这些都是他们公子让亲自交到陈穆愉手上的,他只能接下。
伙计将肩膀上的包袱也卸了下来放在他手里。
等都弄完了,他才回禀陈穆愉,“王爷,这些都是您之前留在我们店里的东西,我们公子让小的给您送过来。”
莫焰:“……”
陈穆愉:“?”
送货的伙计又补充,“您放心,一件不落。”
莫焰明显感受到营帐里的气氛在这一瞬间变了,变得他有些后悔刚刚为什么没找个借口离开。
半响之后,陈穆愉问他,“这是她离开风花雪月时吩咐的?”
‘她’是谁,不言而喻。
“是的。”
陈穆愉声色听不出喜怒哀乐,“她还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