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来,直接到了停尸的地方。
欧少言和他见礼,发现了他的心不在焉。
之前带队的人问了他第九具尸体的位置,他刚指了方位,大理寺卿就跑了过去。
白布一掀,大理寺卿也抓着那尸体脖子上的璎珞看了起来。
欧少言跟在他身后,看到那只手抖得厉害。
大理寺卿又抓起了尸体的右手胳膊,将那衣袖撩了上去。
胳膊上已经出现腐烂,但是上手臂上的痣依旧明显。
欧少言刚想问一句,大理寺卿就嚎啕大哭起来。
原来,那具尸体竟然是他最宠爱的幺女。
大理寺卿的女儿其实已经失踪了半个月,不过,未出阁的姑娘失踪可不是件好事情。
最主要的是,她之前看上了一个穷书生,不肯接受家里给她安排亲事,已经在家中闹了很多次脾气。
半个月前,她从家里溜出去,之后再也没回来。据她的丫鬟交代,她极有可能是去找那个穷书生了。
大理寺卿气的不行,夫妻俩以为她是真的和那书生私奔了。怕坏了她的名声,也不敢张扬此事,只能让自己的人偷偷寻找,哪知,找了半个月,大理寺卿都没有找到自己女儿,也没有找到那穷书生。
昨日晚上,夫妻俩还在猜测这两个人是不是已经出了京都,去了南边。
没曾想,今日属下来报,京郊可能发现了她的尸体,他差点直接晕过去。
那个璎珞是他那姑娘常年佩戴的首饰,昨日那带队之人是见她戴过的,大理寺卿让他们私下找人时,也有跟他们强调过,还让他们留心当铺,看有没有人去典当,因此,早上只是一眼,那人就将那璎珞给认了出来。
来这里之前,大理寺卿也心存一点侥幸,属下看错了,那个傻丫头没了银子,将首饰给变卖了……
现在见到尸体,他整个人都在发抖。
若不是欧少言手快扶住了他,他就要瘫倒在地。
欧少言听着他喊着自家女儿的乳名,一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安慰他。
憋了半天,他也只能劝他节哀。
另外,早朝时,刑部尚书已经将京郊惨案上表。听闻兵部尚书的儿子是嫌疑人,天楚帝大怒。
兵部尚书在朝堂上竭力喊冤,声泪俱下的那叫一个让人动容。
陛下看他如此,此事暂时也没有实证证明他儿子就是凶手,发了一顿脾气后,当场也没将他怎么样。
此事传播速度非常快,不过一日一夜,已经传遍京都得大街小巷。皇城京都,天子脚下,发生如此惨案,造成的影响很是不好。
知道刑部、京兆府、大理寺都接到了这起报案,陛下就当朝责令三大衙门一起处理这起案件,让他们一定要将事情调查清楚。
至于万慎,陛下虽然没有怪罪,却也让他暂时回去休沐,配合三部侦办该案,兵部的事情则先由兵部侍郎处理。
大理寺卿下朝后,刚准备回去了解一下最新案情,就被等候多时的下属告知了郊外那具尸体的事。
大理寺卿悲泣过后,就将精神转移到了案件上,放话一定要彻查此案,将那行凶之人千刀万剐。
刑部和京兆府当然尽全力支持,三部立即就这个案件展开了一系列侦察。
如今,这个案件成为了京都最令人轰动的案件,热度甚至远超北疆矿场一案,都不用刻意打听,就能在茶楼酒肆听到最新进展。
沈归舟听着雪夕的禀告,今日赚了不少银子的她,心情愈加不错。
走过一个卖糖葫芦的,她抽了两串,递给老板一张五十两面额的银票,让他将剩下的糖葫芦,全部交给前面路口的乞丐。
她看着那一串串的糖葫芦,钦佩自己的大气,现在那个小屁孩,不会再说她小气了吧。
她转入了一个没什么人的小巷子,手里的两串,她递了一串给雪夕,“其他人呢?”
雪夕满脸宠溺地接了过来,替她拿着,“关于四海来财的流言暂时好像没有传到陛下耳里。”
沈归舟咬了一口糖葫芦,“今日早朝,没有御史发表两句。”
雪夕立即明白过来,“秦王的人都选择了缄默,姑爷的人也没有发声。”
沈归舟笑容变得有点邪气,“那这燕王岂不就欠秦王两个大人情了。”
“万家的事,燕王一党也没有落井下石。”
“他没有让人落井下石,并不是他知恩图报。”沈归舟嗤笑一声,“而是因为他也是这条船上的蚂蚱。”
雪夕不解,“小姐,姑爷的人为何不抓住这次的机会?”
沈归舟又咬下一口糖葫芦,看见旁边有个小孩正在盯着她的糖葫芦咽口水,犹豫了一下,她将糖葫芦递了出去。
雪夕见状,忙将手上的另一串递了过来,她摇头拒绝了。
拍了拍手,她道:“因为有些事情,它就是真的,无所谓机会与否。时机到了,它自然也会传入该传到的地方,并且事半功倍。”
万子恒的事,万慎兜不住,秦王也兜不住,而四海来财的事,不管是燕王还是皇后都同样兜不住。
既然是迟早都要爆的事,何必还去多此一举。并且,多了一嘴,反而还有可能被怀疑居心不良。
既然要做猎人,那就必须得有好的耐心。
雪夕想了许久,终于想明白了一些,“小姐是说,若是姑爷的人向陛下呈报了这件事情,反而会让陛下怀疑这些事情和姑爷有关。”
沈归舟笑了笑,她不知道那位陛下会怎么想,但是现在这种‘多事之秋’,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雪夕叹息一声,这朝廷之事比江湖要复杂多了。
“还是意淮这个脑子好用。”
意淮。
沈归舟想起了北疆矿场与穆稹一事,“这件事的功劳,恐怕不完全是他的。”
雪夕愣怔住,“不是他?”
“他暂时可还没有这么大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