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街巷中,一片涂满血肉的地面前。
“二级令使雪影还在山中,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如果没有媒介,它无法降临在这个人身上。”莫祖彻缓缓开口。
“那汤场里的人……”魈眉头蹙起,嘴唇微微张开,似乎还想说什么,不知是没组织好语言,还是什么其他原因,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莫祖彻瞧着魈这般忧心忡忡的模样,还以为是刚才那人毫无征兆的自爆,满身血肉扑面而来的画面过于惨烈渗人,给魈留下了一定的心理阴影。
他轻轻叹息一声,抬手拍了拍魈的肩膀,以一种温和而又沉稳的声音,安慰道:“放心,这种降临是有代价的,既然已经失败了一次,想来那令使定不会再故技重施,白白耗费力量。”
“我在担心被拘禁在汤场里的人。”魈缓缓摇了摇头,沉声道,“他们……会不会同方才那人一般,全都转变为役者?”
如果仅仅只是遭受污染,神智陷入癫狂的状态,还有挽救的余地,只需将污染的源头清除,人们便能自行恢复到正常的模样。
可人一旦彻底沦为役者,就如同坠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一般,从此万劫不复,再无恢复的可能。
莫祖彻听闻此言,心中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又难以捉摸的情绪。
短暂的沉默后,他终于开口说道:“事已至此,怕也没用。你方才说,温泉汤场里有锚点?走吧,过去看看。”
寻常人无法观察、接触到锚点,需要借助特制的仪器法宝才能将其发现并摧毁。
不过,身边有魈这个能徒手拆锚点的狠人,莫祖彻便跳过了拿法宝的一步,直奔问题的根源而去。
两人身形一晃,骤然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在小巷旁的屋顶之上。
“汤场的结界,我们暂时先不动它,从正门,也就是结界的出入口进去。”莫祖彻提议道。
他居高临下,借着月光,凝视着不远处的温泉汤场。
“好。”魈言简意赅地应了一声,身形散作一团烟雾。
莫祖彻见状,脚下轻轻一点,身影在不同的屋顶上飞速移动,如同一阵疾风刮过。
寥寥几秒,他便来到了温泉汤场的正门口。
他的最后一步刚刚落下,发丝被一缕微风撩拨,魈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侧。
温泉汤场正面,许多士兵收到巡逻队的消息,正严阵以待。
两个陌生人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让他们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是谁突然大喊了一声“就是他们”,这些士兵顿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仿若一群受惊的鸟兽,拼命往后挤,最终与魈他们拉开了十几米远的距离。
士兵们手中举着刀兵,手中烛光被刀刃反射到旁人脸上,照亮了那张张毫无血色的面孔。
有的人脸上已然浮现出明显的退意,双腿不自觉颤抖着,身体也在不动声色地往后缩,似乎藏在人群之中,才能让他们惊慌失措的心安定下来。
魈瞧着这般剑拔弩张的局面,神色微动。
内耗对解决眼下的危机毫无意义,只是白白浪费力气而已。
想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朗声道:“叶将军察觉温泉汤场中有异常情况,特派我等前来一探究竟。”
他的音色很符合一小部分人对于一军统帅座下得力干将的幻想,于是,有部分人放下了拿着武器的手。
但更多的人对他所说的话还抱有怀疑,他们默默交换起眼神。
有先前巡逻队的情报,他们深知眼前两人的恐怖,害怕将两人激怒,自己没好果子吃,只敢小声嘀咕着交流,人群中传出一阵阵如蚊虫般的“嗡嗡”声。
这一幕被莫祖彻看在眼里,他无奈地耸了耸肩,脸上挂着一抹无奈的笑:“空口无凭啊,没有信物凭证之类的东西,有些人怕是不好糊弄。”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掏出一枚玉制的令牌,高高举起。
刹那间,一股威严的气息从令牌中渗出,仿若一阵凛冽的寒风,席卷周遭一切,在场的士兵们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借着月光,能看见令牌正面雕刻着一只形似豹子的凶猛生物,看上去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便会从令牌上一跃而出,扑向周围众人。
令牌的背面则镌刻着一个“叶”字,那字迹苍劲有力,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有没有所谓的叶将军信物,士兵们并不知晓,但他们光是看着魈与莫祖彻的架势,感受着令牌散发出来的不凡气息,心中的疑虑便如清晨的薄雾,在阳光的照耀下迅速消散。
这一回,他们全都信了。
不知是谁开的头,众人便如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纷纷放下手中的武器,还让出了道路。
魈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似有所悟。
就在魈几步上前,正要伸手推开温泉汤场紧闭的大门时,一声大喝在他们背后响起。
“站住!你们是何人?”
这声音仿若平地炸响的惊雷,吓了两人一跳。
魈闻声迅速转过头,当他看清楚出声的那人时,表情出现了些许微妙的变化。
在背后叫住他们的,是老邢。
此情此景,似曾相识。
魈隐约感觉,自己在不久前就经历过类似的场面。
“是你们?”
另一边,老邢也一眼认出了他们俩,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与巡逻队发生冲突的,就是你们二位?”
“这中间有些误会。”魈淡淡开口,目光回到面前的大门上。
“我想也是。”老邢大步流星来到莫祖彻身边,脸上严肃的表情褪去了些。
“你怎么在这里?”莫祖彻从刚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来,长舒一口气,“开完会后,你没和其他人一样,回自己的队伍吗?”
“城中战力匮乏,叶将军命我留在城中,随时机动支援。”老邢的话音稍作停顿,看着莫祖彻的眼睛,反问道,“倒是你们,为何会在此地,还与巡逻队起了冲突?”
他话刚落音,就听见“吱丫”一声,温泉汤场的大门被人给推开了。
魈见来的是半个熟人,便不再耽误,继续被那声大喝打断的事,毫不犹豫踏入汤场内。
见状,莫祖彻伸手拍了拍老邢的后背,又朝打开的门撇了撇头,给后者比划了一下:“进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说罢,他紧随魈之后,踏进了门内。
“在卖什么关子?”
老邢小声嘀咕,心中满是疑惑,半信半疑地跟在莫祖彻后面。
他刚一跨进门,还没走出几步,映入眼帘的场景瞬间让他呆立在原地,仿若被定住了身上的穴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