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钧亦在心里反复斟酌着江乔的话,但他并不觉得自己会是谁笔下的某个毫无自主意识的角色。
他有血有肉,有喜怒哀乐,会爱会恨。
尤其是江乔到来之后,他更是偏离了原本所谓的剧情路线,爱上了江乔。
虽然这整件事依旧令人匪夷所思,却没什么可太过纠结的。
他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影响到自己原本该有的判断力。
一粒沙中尚且有三千大千世界,没什么事是绝对不可能的。
时钧亦在意的是别的。
“那你还会回去吗?”
江乔摇头:“我觉得不会,那里没什么让我留恋的,而且我在那里已经死了。”
倒是如果万一他真的因为某种不可抗力又回去了,那他也一定会想方设法再回到这里来。
这里有时钧亦。
有江振海,江慈。
还有许多他喜欢的人。
只有在这里,他才觉得自己是真正的活着。
时钧亦也从江乔的话里捋顺了很多之前他不能理解的事。
比如江乔总是格外在意付知岚。
比如江乔在第一次带他回滨海市区里那幢小别墅时,极力阻止他和付知岚碰面。
比如江乔莫名其妙就抓住机会策反了赵许。
又比如他一早就知道桑野是叛徒而不停的针对他。
“所以,第一次见面,你救我,还真是另有所图?”时钧亦捏着江乔的脸问他。
江乔用脸颊贴着他的手心,坦诚道:“怎么说呢?”
“初次见面,我去救你,原本只是对年薪百万的工作感兴趣。”
“但看见你之后,就觉得,年薪百万算什么,男朋友才是真让人心动。”
时钧亦挑眉,了然道:“是见色起意。”
江乔凑过去吻他:“不,是一见钟情。”
林子里不是适合亲亲密密的好地方,两人浅尝辄止,江乔便放开了时钧亦。
他拽了拽自己粘在腿上,湿漉漉的大短裤,又低头看了看时钧亦也因为湿了裤子,而看起来格外明显的某部位。
他咽了口口水,忿忿道:“回去再收拾你。”
江乔和时钧亦在林子里绕了一圈,他们没有通讯设备,又害怕迷路,不敢离水流太远。
但要是一直沿着水流走,只会越走越远。
他们只能再等等,如果天黑之前等不到救援,就必须得想办法找到能回去上游的路。
也不知道陈省和张良怎么样了。
这个世界上,有总是倒霉的人,也有总是幸运的人。
而张良,就是这个幸运的人。
他今早起床后眼皮一直在跳,吃早饭前特意点了三炷香,临出门的时候,一只脚已经踏出了门,又转身回来掏了颗手雷揣在怀里。
时钧亦和江乔向下游放向逃跑,他们就向反方向吸引火力。
桑野的人不知道是什么来头,虽然人多,但是枪法照陈省和张良都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两人并肩作战,倒也杀出了一条血路。
只是在出林子前,陈省被计划失败,气疯了的桑野开枪击中了小腿,没法儿继续再跑。
之前的状况,敌军过于分散,张良即便是扔出手雷,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而且树林深处一旦起了火,后果不堪设想。
但眼下陈省已经受了伤,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便直接扔出了那颗手雷,在硝烟中背起陈省冲出了林子。
江乔和时钧亦一直等到太阳下了山,也没见到人来。
无论是救援的人,还是追杀的人。
周围除了虫鸣鸟叫,连个鬼影都没瞧见。
江乔饿得前心贴后背,靠在时钧亦身上,有气无力道:“哥哥,现在怎么办?”
时钧亦是金尊玉贵的大少爷,并没有点亮过野外生存这项技能图标。
但他理论知识充足,此刻还算淡定:“水里有鱼,树上有蛇,都可以将就将就。”
江乔想了想,从裤腰里掏出那把时钧亦送给他的短刀:“我都没怎么舍得用过。”
时钧亦摸摸他的头:“以后我可以每年都送你不一样的。”
时钧亦没吃过苦,江乔很心疼他,舍不得使唤他,便自告奋勇要下水去捉鱼。
时钧亦以为他想去玩儿,也都顺着他。
他早就盯上了他们来时路上一百米外,一棵树杈上盘着的,有小孩儿手臂粗细的一条小花蛇。
他在江乔走后,将拆卸晾干的枪重新组装到一起,走向了那条注定命不久矣的小花蛇。
江乔抓鱼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后愣是又把自己脱了个精光,潜进水里,才勉强抓住一条。
时钧亦拎着小花蛇回来的时候,就看见江乔光着辟谷站在岸边,双手握着一条还在挣扎打挺的笋壳鱼。
“你抓鱼要搞这么大阵仗?”时钧亦看着他比身上肤色明显要白出两个度的屁股问道。
江乔把鱼递到时钧亦面前,抱怨道:“谁能想到它们居然这么滑溜,我的刀太短了,根本就插不中它们。”
时钧亦低头瞥了眼江乔的刀:“确实有点短。”
江乔也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抬腿踹了时钧亦一脚:“你放屁,老子一样让你爽,你躺下来试试?”
时钧亦一说到这里,就立马跳过话题,接过那条鱼道:“你就不能找根儿树枝削尖一端去插?”
江乔沉默片刻,质问他:“你知道怎么不早说?故意等着看我笑话?”
时钧亦冤枉:“我以为你那么聪明,应该能想得到。”
江乔瞪了时钧亦一眼,骂骂咧咧穿好衣服,也不跟时钧亦说话,就自顾自地去找干树枝,树叶和石头,准备生火。
时钧亦借了他的刀,去河边清理食材。
等他处理干净了食物,就看见江乔正坐在地上,拿着两块石头拼命较劲。
“你在干什么?”
江乔抬头看了时钧亦一眼:“我在点火,看不出来吗?”
时钧亦扶额。
他将江乔晾在石头上的枪往旁边推了推,露出了枪后那个黑金色的Zippo打火机。
江乔再次沉默了。
许久后才挣扎道:“这玩意儿进了水还能用?”
“湿着用不了,但它现在已经晾干了。”时钧亦说着,打开盖子,拨动打火轮。
打火机便燃起了火苗。
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江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