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场的狼藉在收拾,杜明挂了电话,想了想,又拨出去了一个号码。
是李默的小办公室。
“默爷。”
李默屁股刚落凳子上就接到了电话,他忙坏了,没好气道,“干什么?”
“我的辖区最近出了点事,日本人和一些神秘人都在找一个什么日本人啊。”
“跟你有关系么?”
李默挂断了电话,有些烦躁。
那边杜明却听出了别样心思。
“姓李的不惊讶,果然,此事还是他们惹的。
这群人是整天不消停啊。
跟日本人闹来闹去的。”
这些人精,总是从话里听出别样的意味。
杜明心里嘀咕着,这事情到底要不要管,普通的斗殴结案?
很快,就有一个带着金丝眼镜,面带淡笑的西装男推门进来,看了眼脏乱血腥的现场,说道:“杜警长好。我是间客。”
“剑客?”杜明皱眉道,“滚出去。是你进的地方么?凶手啊你是。”
他最烦无关人等进入案发现场。
谁料那人笑呵呵解释,“不是剑客,是间客。叫我掮客也可以,专门替人家解决麻烦的人。”
杜明皱着眉头,那人又说了句,“是德川长官让我过来的。”
杜明这才反应过来,“哦,哦,说的就是你啊。你叫什么?”
“间客,跟说客,车夫,船主一样,都是职业。”
十三太保,间客。
眼镜男推了推眼镜,说道:“这里交给我就可以了,你们在外面稍等。”
杜明懒得搭理这些事,带人离开了赌场。
其余几个巡捕房也都在洋捕的呵斥下开始了全境内的围捕。
浪人在租界,是尾大不掉的祸患,是日本人的军国意志渗透进来的具体表现。
英法两国大使馆也没有办法,工部局下设的巡捕房,为了能安安稳稳做买卖赚钱,在维稳上,对黑龙会的浪人都是睁一眼闭一眼。
慢慢的,下面的巡捕对浪人都有种畏惧。即便是杜明这样的巡捕房的头头,都不愿意掺和浪人的事。
等待他的这段时间,杜明突然想起一件事,再次把电话打给李默,“默爷,你知不知道他们要找的那个人,是谁啊,整个神秘兮兮的。”
李默冷笑道:“怎么?想立功了?”
杜明嘿嘿笑。
李默是关联杜明的我党唯一联系人,虽然对这些巡警没什么好想法,但还是有义务维护好关系,挑了些简单的说道:“失踪的日本人叫吉野剑雄,特工总部的行动队大队长。
日本人不想声张,属于内部问题。
你如果觉得自己不会被灭口,你就多问问,多查查。”
杜明吃了一惊,随即讪讪笑了起来。
日本人的特务头子叛变小日本了?
这种事还真没法掺和,别再被灭口了。
他说道:“怪不得呢,日本人自己都没露面,估计怕不好跟大使馆解释,丢脸。派了个中国人过来。”
李默愣了愣,轻声问道:“谁?郑开奇?”
杜明笑了,“不是郑科长,是一个金丝眼镜的小男人。是个间客。”
李默嗤笑一声,“剑客?我还是枪手呢。日本人也是没人用了。”
就要挂掉电话,杜明却解释起来,“哈哈哈,我刚开始听见了也因为是剑客,他说是间客,又是掮客。还说跟说客,船主,车夫什么的都一样,只是个职业而已。”
李默猛然把话筒堵在自己嘴巴上,“你说什么?”
杜明又说了遍,李默压住心中的激动,问道:“那个赌场在什么位置?”
“马思南路啊。离我巡捕房不远,往前三路口。”
离码头不远。
李默把电话打给齐多娣,对方没接。
李默缓缓放下了电话。
追踪了鬼姑一晚上,他杀意酝酿的很饱满,结果后来一系列的事情,让他无法彻底释放。
猎人平时不摸枪,一摸枪就要捕猎,就要见血。
他今天顺了一天,状态都很烦躁,都没顺过来。
然后,被杜明的这句话彻底点燃了。
能说出那么多熟悉的词,这个间客肯定是十三太保之一了。
既然告知了老齐,联系不上,那就不怪他了。
李默捞起房间里的水瓢冲了个把身子,换了衣服就出去。
赶紧时间,还来得及。
男人,不能憋着欲望,要释放出来。
他跑着跑着,嘴角露出狰狞的笑意。
他想碰一碰十三太保,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十三太保,因为其隐秘程度,到现在都还是云里雾里。
死在郑开奇周围的十三太保不少,但到现在,也没一个明确的脉络来描绘十三太保。
车夫,船主,教授,说客,火目......
啊,还有最初死在他手里管钱的冯老七。
现在围绕在白冰身边的玫瑰,是十三太保现阶段的财神爷和联系人。
她在刻意接近白冰,白冰也未尝不是故意接近玫瑰。
让李默如今如此在意的,是在南京看见的教授。
作为十三太保的灵魂人物,竟然让李默觉得他异常的熟悉!
但是挂在嘴边上,就是想不起来具体的人物!
他很别扭,平时动脑子动少了。
逮到了个什么间客,算他倒霉。
银钩赌坊。
赌场的老板是半只手,另一只手早些年参加工人运动时,被镇压,侥幸存活,右臂骨头被军警的警棍打成了碎末,痛的,最后直接切掉,装了个钩子。
开了这个赌场,人称银钩老大。
傻子才闹革命!傻子才跟形势对着干。
依附着强者混日子就是!
在租界开着这个赌场,交点巡捕房的保护费,其他什么都不用惦记,凭借着胳膊上的银钩吓唬人,他带了不少小瘪三。
安稳日子过了几年,就遇到了这件事。
浪人和一看就是狠角色的人在一起火拼。
几句话不说,倒地的倒地,逃跑的逃跑。
几乎一瞬间,好像回到了十年前的腥风血雨里。
人命如草芥啊,半点不仁慈。
杜明他是认识的,平时没少孝敬。后来来的这个戴眼镜的青年,他就不认识了。
杜明呼喝着众人出去,抽了根烟,等。
间客留着银钩老大在这里候着,打打下手,自己蹲了下去。
眼睛毒蛇一般,盯向地上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