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午夜十二点,没有风。由于上次被炸弹袭击过,南郊酒馆的玻璃都换了厚实的,更不可能开窗睡觉。
燥热可想而知,没办法,这就是汉奸的代价。
虽然郑开奇用特权搞了很多晚上用的寒冰用来降温,大人受得了,小囡囡就受不了。这孩子天生体格好。顾东来是练家子,顾嫂是半个练家子。日子虽然过得提心吊胆,但相对于普通的家庭算是生活很优渥。
小姑娘冬天不怕冷,夏天怕热。
遇到没有风的晚上,根本睡不着觉。
加上本来郑开奇和顾东来就叽叽咕咕不睡觉,俩女就知道晚上肯定有任务,也无心睡觉,就在那半聊不聊。
郑开奇秉持着不跟媳妇瞒着男女情的原则,说了今晚上的营救叶小姐的计划。
得知叶小姐再次被抓,白冰真心着急,又有些失落。
郑开奇察觉到女人的情绪,笑道,“所以今天一天都没让你出去你肯定是第一目标,别再把你给掳走了。
那我真没这么镇定的排兵布阵了。”
虽然知道男人在安慰自己,白冰还是很高兴。
叶小姐能量巨大,不是自己能比拟的。虽然顶着发妻的名义,但叶小姐更重要。
她对自己有深刻的了解,不矫情,不委屈。自己已经比叶小姐,得到的多的多。
她真心问道,“就那么确定,对方会跟你在那里对簿公堂么?”
“是啊,我这边已经几乎端了他的所有窝点,既找不到他,也找不到叶小姐。
以我对他的了解,可不是兵对兵,将对将。”
“哦。希望叶小姐别受什么委屈。”白冰嘀咕着。
郑开奇的心弦被轻轻拨动。
虽然各为其主,各有各的主义主张,郑开奇对教授自然是恨之入骨,但对其能力是佩服的。
教授模糊的猜到了郑开奇的古怪身份,并对过去自己所做事情都有差不多的推断。
“我知道你是抗日分子,甚至对你过去那些接触过的案件里,扮演的角色都有清楚的定位,我能确定你充当了什么角色。
但就是没有证据。”
这是教授的心声,郑开奇大体上能判断出教授这次会利用叶唯美逼自己承认一些事情,露出破绽。
郑开奇在确定教授给的场所是女子学院后就有了判断,并且开始在心里默默排演如何应对。
叶唯美不能有任何损伤,绝对不行。不是私人情感,而是共产党人对红色资本家的感激与认同,责任和承诺。
即便叶唯美唾弃他如狗,今晚他也会拼尽全力救她出来。
此时他与白冰在说话,也是给自己焦虑忙碌了一晚上的脑子休息一会。
然后,他被刚才白冰的这句话给刺激了一下。
是哪里不对劲么?郑开奇不清楚。
他开始快速审视整个事件的发展。
或者说,这并不算一个完整的事件。
叶唯美的离开是突然确定,教授也是仓促决定的。
对于他来说,再大的事情,是礼拜一新四军军部出来的师长一行,他很有可能会趁机利用那个没被甄别出来十三太保之一,偷袭抓捕师长。
他应该大部分心思在那件事情上。
当然,前提是军部有太保奸细这事是真的。
郑开奇与齐多娣,以及老董,都认为可能性很大,不然教授怎么会得到新四军下来人的情报?
这很有可能是那个太保难得的传递情报的机会。
嗯,从这点来说,也可以反过来查一查情报泄露的来源,从而得到那个太保的身份。
这个反向的思路不错。
叮铃铃~
电话在深夜响起。是孟不凡打来的电话。
“科长您没睡啊。”
“你有病啊。”
“不是,是这样的,上次跟您承诺的给您抓那只黑兔子,都抓上车了,结果小腿一蹬溜了。
您不是要弄个黑兔绒的小肚兜么,我这不是——”
“废物。”
郑开奇挂掉了电话。
孟不凡差点抓住樱花小筑,还是让她跑掉了。
从车上跳起来,多少也得受点伤。
教授会在她那里?应该不至于那么明目张胆。
毕竟是德川的死兵。
电话一响,他原本的思绪被打断,也就不再去想。
一辆车缓缓停在了酒馆门口。
此时时间已经很晚,别说郑开奇他们,就连对面警署门口的警卫都在纳闷,谁这个时间来了?
已经凌晨十二点半。
他们瞪大眼睛也看不清楚是谁,看见一个人影走进一楼。
他们这么近都看不清,稍微远一点,教授的眼睛更看不清楚。
是孙军。
郑开奇有些惊讶,这个点,不告而来,委实有些失礼了。
但孙军是何许人也,做事滴水不漏,九曲回肠的人物,怎么会如此做?
男人办正事,女人们纷纷上楼回避。郑开奇惊讶道,“那个润土,又口出狂言了?”
孙军擦了擦额头的汗,摇头道,“没有,鬼哭狼嚎的,确实不消停,但兄弟们让他昏过去了,能到明天早上。”
不是他的事,那是谁?
会是什么事?
顾东来端来了茶,孙军看了他一眼,郑开奇说道,“没外人,说吧。”
时间缓缓流逝,顾嫂在二楼哄睡了小囡囡,白冰和楚秀娥在三楼说着悄悄话。
响起了车子发动的声音,都偏头看了看楼下,来访者已经开车离开。
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
又过了一个小时。顾东来魁梧的身形陪着他出来,上了车,等顾东来开车回来,已经是两点半。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教授的掌控中。
从孙军的车子到来,就有汇报。
“不知名人士进入南郊菜馆。”
半小时后。
“此人开车离开。确定车中只有他一人。”
一小时后。
“顾东来陪同郑开奇离开。”
“车子回来,只有顾东来下车。确定车上无人。”
“南郊菜馆已熄灯锁门。”整个汇报持续到了最后,教授问了句很奇怪的话,“除了杀兔子的古怪电话外,还有其余电话来么?”
“跟电话局确认过了,并没有其他电话进出。”
教授欣慰的挂掉电话。
他此时现在距离女子学院有一里地的一栋小楼顶,手持望远镜看着女子学院此时闪烁的宿舍廊灯。冷笑起来。
“些许小手段就想蒙混过关。
你来了,就是瓮中之鳖。
郑开奇,你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