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刚才的事情,和王载的态度一说,众小弟顿时醒悟,叫道:“好小子,居然敢戏耍我们!”
“他什么时候看出破绽的?”一人问,“是不是你表现得急切了些,被他看出端倪?”
这时带头大哥打断众人说道:
“不管他是看出端倪,还是吃饱喝足不想动,还是不敢出来,我们都没时间等,”众小弟看向他,他继续道,“趁着这个观主不在,我们冲进去,把他打一顿,然后拖出……”
众小弟一惊,冲击打人,好像……好像也没说不行?
不是没打死嘛!
“那小子胆小得很,我们人多,吓一吓,他自己就出来了!”另一人道。
众人齐齐点头,他们在这傻站一下午!
当即,几个小弟在前,带头大哥在内,提着刀棍,一起迈过门槛,绕过照壁,来到道观中,然后齐齐一愣。
因为王载提剑立在场中,微笑看着他们,仿佛等待多时。
“你……”一人正要说什么,被王载呵斥打断:
“你们未经允许,竟敢擅闯我月恒观!”
“找死!”说话那小弟听到质问,顿时等了一下午,没能好好玩乐的郁闷之气瞬间点燃,挥动木棍往王载头顶劈去。
嗤!
王载轻轻侧身,避过木棍,手腕一抖,锈剑便像藏在袖中的毒蛇吐信,精准命中这人手腕。
“啊!”
这人丢掉木棍,捂住手腕呼痛,锈剑前挺简单刺入他胸口。
心脏被刺穿,他抽搐着倒地。
见此一幕,一个小弟叫起来:“你杀了他!”
他们完全被惊住,往日怯弱,任人欺凌的少年,居然胆敢反抗,而且还杀人!
他们的威严被触动!
“一起上!”
带头大哥喝道。
这些个小弟都是混混,天不怕地不怕,同伴被杀,此时也不在乎什么戒律,脑袋一热全部往前冲,刀棍狠狠朝王载招呼。
王载从容出剑,或迅捷,或直接,或变化,全是初学者的简单招式。
但配合脚步、腰身、手臂,剑势立刻灵动活泼,羚羊挂角,呼吸间几根刀棍当啷落地,有三人分别眉心、脖颈和胸口中剑。
另外几人惊骇住,然后转身往外跑。
王载紧追几步,两剑刺死两人!
只有那带头大哥,和之前见识过王载两剑的人,以及一个矮小之人发现不对,冲出道观跑远。
王载提剑追到门口,没有踏出半步。
锈剑多次进入人体,锈迹和血液混合,顺着剑身,从剑尖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道观弟子,高阶欺压者,死!’
‘擅闯他人道观,伤人性命者,死!’
王载和这几人都是道观弟子,且还是普通人。
这里是月恒观,这几人乃是外人,观主不在,又未经王载允许,便是擅闯。
而且还是擅闯者先出手!
王载不知道触犯戒律会有怎样的惩戒,如何形式降临。
他提着剑在门口等到天黑,月亮出现在天空,也没人来查看。
白衣倩影沐浴月光,从街道一端走来,待得近前,是位容貌气质如月光般美丽的女子。
“观主。”王载抱剑见礼。
月蝉提着食盒,看到他手中剑,和地上滴落的血,吸了吸鼻子,血腥味儿飘到门外。
“你杀人了?”她诧异看着王载。
王载嗅到观主说话时,吐出的气息带着些许酒气,便把上午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包括一开始出现的那个灰衣男人。
月蝉听后面色不变,轻轻颔首,迈步走进道观,避开血泊,看到五人倒在地上。
“把他们扔到门外,然后用灰土把血迹盖住。”
王载把几人衣服扒了丢到门外大街,去厨房舀水冲洗地面,又用那几人衣服拖地,片刻后血迹就不见了。
月蝉这时也把食盒放到屋内,站在堂屋画像前招手。
王载走过去,只听月蝉道:
“我们月恒观的术没有口诀辅助,最是难学,所以招生艰难,一路从甲等降为丁等,你要是不来,明天就倒闭了,所以现在观里就我们两人。”
王载颔首,他在那本戒律总录里看到道观降级制度,只是不知道月恒观还有多久时间。
“对了,白天忘记跟你说!”月蝉看到地上月光,轻拍脑门,想起一事,“月恒观的术有月亮的时候才能修习成功,你快抓紧时间坐下参悟!”
王载依言盘坐,面朝画像,开始参悟。
月蝉望着王载背影,轻轻颔首。
她坐在唯一一张四角靠椅上,双手搁置扶手,衣袖滑落,露出小节纤细皓腕,左右手腕系着白色的线。
这个世界,可能是玄景的一个术,大道神通!
要破除此术,必须按照规则,达成条件,找到命鬼才行。
但,化血老祖的一些话也回荡脑海:
‘无妄海沉寂太多东西,诡异莫名,一些很难死不干净,乃是道之余孽,窃取灵魂命格,想要复活,重现昔日旧景,遇见此种事情,恪守本心,直接离开便可。
若是过于邪异,不能挣脱,那便顺应规则,但不答应任何请求,不起贪念,不起色心,不自乱阵脚,坚持到最后大概率能活下来。’
这里的情况,很像仙古时代,道观、道术,仙人的仙城……
王载忽道:“观主,弟子有个问题请教。”
“你说,”月蝉的声音轻柔,在身后,她仰躺在靠椅上放松。
“命鬼是什么?”
“命鬼?”月蝉坐直身体,道,“我知道阴鬼、厉鬼、亡魂、亡灵、伥鬼,各种形式的鬼魂,从没听说过命鬼,你在哪里知道的?”
“我也是听说,”王载道。
月蝉告知:“道术之外还有许多未知,或许是条路,没事了可以探究一二。”
王载点点头,开始参悟。
早先吃饱喝足,精神头足,耍了一套剑,发现羚角剑术还有一些可以简化的地方。
那些人冲进来,出剑时正好验证,简化的地方很正确,招式更简洁明了,又充满更多变化。
此时这些招式在他脑海反复演练。
目光落在面前画中山水,仿佛看到那位草履盲杖之人缓慢攀登。
他每前进一步,都要抓住树枝、草叶,身体前倾,贴近山体,然后盲杖或撑、或架、或挡、或别,从周围借力。
他的身影攀登山峰,时而被月光照亮,时而隐没崖壁、草木阴影里。
无意识间,他脑中剑招演化,与这人登山动作吻合,好像这人不是在登山,而是耍剑,又或他不是在演剑,而是在登山!
星辰转动,一束月光从屋顶瓦片缝隙钻过,正好落在画上,照亮那轮圆月。
布衣草履竹杖之人终于登上山顶,望向镜湖上的月亮。
王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一轮圆月悄然印入脑海。
哗!
王载从地上站起,转身朝门外走去,双眸中寸许白色毫芒吞吐。
月蝉瘫在靠椅上,脑袋垂往一边,口水从嘴角流淌,拉成晶莹细丝。
王载走出堂屋,她朦胧睁眼,看到一个人在院中舞剑。
招式极尽简练,仅余劈、刺、格、挡四种基础招式!
但他每一次出剑,都有月光相随,剑尖吐出尺许白芒,一整套剑术只有四招,不像在舞剑,倒似登山,暗藏无穷变化。
月蝉看得呆住。
她当年枯坐三月,领悟七十二招剑术,后来每年改进简化至现在的十二式。